推荐一篇小说－孙频的《同屋记》

extreme

前两天看小说月报，看到一篇小说，十分精彩。为什么贴在这里？因为是写剩女的，因为对剩女的心理刻画，入木三分。

以下为转贴：

风格小说写了四个年近三十的大龄女出嫁的故事。满含着对待嫁剩女的身心痛苦的理解，同时也也看得出，这些人对真情和浪漫已经麻木，婚姻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必须完成的，与别人看齐的形式，一种最原始的寻找旅伴的目的。洗尽铅华，性与情似乎都已经淡然，终于回归于世俗这一轨道。这是当前80后女人的社会情态的真实写照

孤独象河流淌——感受孙频《同屋记》的语言魅力
(2010-10-10 13:30:10)转载标签： 张柳相亲路孙频同屋记《小说月报》文化 分类： 读评  
80后女作家孙频的《同屋记》为我们讲述的是合租屋里几个待嫁剩女“突围”的故事。

《同屋记》对人物在特定环境下内心世界的准确把握和独到描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者细腻的笔触，就象一支轻柔的痒痒挠，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伸向你的内心深处，让你与小说人物一起，感受着她们的悲喜与哀愁。主人公那无休无止的孤独，也顺着这支痒痒挠，慢慢抵达你的全身，进而将你整个地淹没。

且让我举例试读：

“月光照在半透明的纱窗上，被筛得千疮百孔，然后像雪花一样落在了她们的被子上，脸上。”

这是张柳和梁惠敏同睡一张床的当晚。与其说月光被筛得千疮百孔，不如说是张柳的心被筛得千疮百孔。以前合租起码还是一人一间屋，现在却不得不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同挤一张床，一个以前同住一屋却没说上三句话的女人。想到处境变得越来越凄惶，而月光却不解人意，兀自那么圆，那么亮，她的心又如何不碎呢？又如何不似雪花一样冷呢？

“两张床单中间露出了床垫的暗绿底色，像一条河无声地从她们中间流过去，流过去，身边的女人竟像是站在对岸的，面孔模糊，遥不可及。”

要说，多人合租，而且年龄相近、学历相近，还都是单身，本该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但情况正好相反。“如果有一人敲对方的门，一定是该交水电费了。除此之处，基本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他们“都在暗暗窥视和警惕着对方”，就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是同一张床上，彼此经受着孤独的煎熬。彼此不想往来，还非得天天看见，这种与人隔绝的深深的孤独感更胜于一个人的寂寞。

孤独就象一条无声的河流，从她们中间沉默地流过，她们静静地守着各自的方寸领地，没有人先向对岸跨出一步，甚至没有人向河中丢一粒石头哪怕激起一点小小的水花，只有长久地对峙。她们感觉对方“面孔模糊”，因为她们无法接近彼此的内心。她们相距如此近，却又是如此地遥不可及。

在写到女人对年龄的感受时，作者的描写也是独到的：“出于对岁月抵抗的本能，每个人都像吃多了防腐剂，把自己的脸保存成了三十岁以内的标本，脸的下面，身体里却是雪崩一样无声无息的坍塌侵蚀的过程。”

岁月无声的流逝，在作者笔下却变得风起云涌、惊心动魄。对光阴流走的敏锐，对容颜易老的恐惧和无奈，在这里显露无遗。“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那种孤独和感伤，在这里变得可观、可感、可触，具有质感。

这种感觉在“原本是四个女人住的房间突然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变得更加强烈：“一种清冷的肃杀感像小爬虫一样从墙缝从地板里爬出来，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周身被啮噬着。”

孤独和凄楚在这里有了形状，有了颜色，有了动作，有了姿势，并直接引起你的痛感。虽然看不见，但比看得见更可怕。它无处不在，“从墙缝从地板里”，从一切可能存在的地方，向你袭来。若是它直接上来咬你一口也就罢了，但它并不急于攻击你，而是在慢慢接近你的过程中让你感受越来越强烈的恐惧，让你受足了煎熬，然后再将你一点点侵蚀吞逝。它是令人可怕的，是让人绝望的。作者将张柳复杂的内心感受用简单的一句话就写了出来，且写得如此细致深入又淋漓尽致。

为了早日逃离合租屋，将自己嫁出去，张柳从以前的介绍对象扩展到参加相亲派对。作者这样描写相亲派对上的男男女女：“小心翼翼又不敢露痕迹地化妆，极力矜持着又千方百计想被异性注意到，连中年的男男女女都一下清纯羞涩起来，垂着眼睑，目光的余角却流畅而精明地横扫一大片。”

想打扮得漂亮些，又不想让别人看出化妆的痕迹——那是对真实年龄的掩饰；想尽量将每一个目标将观察仔细，又不想让对方发现；想表现出对择偶的不着急和无所谓，却又生怕没被异性注意到。虽然他们极力推崇自由和率性，推崇晚婚甚或单身，但残酷的现实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使他们不得不向世俗妥协，不得不回归到世俗为他们划定的人生轨迹。只有几句话，却将相亲男女矛盾的心理刻画得细致入微、入木三分。

在相亲路上摔打得伤痕累累的张柳，将那个六年未见面只有邮件联系的博士作为最后的稻草。她对男友所要求的底限已经一降再降。不幸的是，这根稻草还是没有抓住，或者说还是被她扔掉了。

大醉后的第二天醒来，“窗外的光线在她身上来去变幻着，不过一天时光却像是几个春秋在她身体里来回穿梭过去了。傍晚，屋里的光线暗下来了，她像在一只昏暗的坛子里，光线混沌地悠远地发出了回声。”

孤独又一次将她环绕和包围。其实这个结果她事先应该是能预料到的，但当它真正到来时，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们仿佛看到时光在她身上来来去去，将她本已伤痕累累的身体切割得更加体无完肤，鲜血流淌出来，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上去黑黑的一片。那“混沌地悠远地”“回声”，可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读完小说，我仍然兀自静静地呆着，好半天回不到现实中来。那些奇妙的文字，不温不火，不惊不乍，就象一只温柔却无形的手，让我们的心长久地就那么揪着。又象一场安静无边的秋雨，不知不觉中将我们的心淋湿了，在一点一点的浸透中，感受着张柳那无尽的孤独和惆怅……



二0一0年十月七日



[注：《同屋记》，载于《小说月报》2010年第8期。

孙频，女，1983年生，毕业生兰州大学中文系。已发表小说三十余万字。现为山西太原某杂志编辑，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图兰朵

我是来配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