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观记（II）-- 三项新要求

行者之心

2021-04-05

参加过内观10日课程的学生，对内观的生活并不陌生。每天凌晨四点钟起床，晚上九点半睡觉，中午会有一小时午休时间，其他时间除了吃饭，晚上听葛印卡老师的开释，剩下的时间就是打坐冥想。

如果一个学生严格按照中心规定的作息表活动，每天打坐时间应该有11个小时，但期间有些时候可以偷偷懒，我估计我在10日课程中每天也许只能打坐7小时左右。

20日课程，学生都是认真的老生，对时间遵守非常严格。另外虽然在打坐上没有太多新的内容，但葛印卡对学员有三项新的要求。

少吃
第一项要求是让大家少吃。内观期间，老生只有早餐和午餐两顿饭，晚上只有姜汁可以喝。因为每天活动少，能量消耗也少，所以饭量自然降下来。但人的胃可塑性很强，现代生活，我们通常吃得都比实际需要的要多很多。

葛印卡要求大家要尽量少吃，稍微空荡的胃和些许饥饿感可以让人更好地入定。当然他也反对走极端，认为彻底的禁食不足取，有些人辟谷可以长达数周，他认为那些并非解脱之道。

遵照他的指示，我把早餐和午餐都减少了三分之一，果然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吃得少，吃得慢，反而更多体验吃饭的乐趣。因为吃得少，喝的也少。我课程期间每天固定只喝4杯水。这样反而有了一个特别的好处。我平时总有起夜的习惯，有时晚上吃的咸，喝水很多，还会起夜数次。然而这次在课程期间，除了第一晚起夜两次外，剩下晚上都没有起夜。

想一想塔州寒冷的夜晚，半夜不得不爬起来，黑暗中走几十米去上公共洗手间，这绝对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不过我第一晚起夜还发生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那时我正在上厕所，周围异常安静，可以清晰听到厕所里的钟表发出每一下的“滴，答”。这时我突然听到脚步声。

内观中心是在一片树林之中，树木挺直高耸，没风的夜晚非常寂静。除了厕所门外的灯光和几十米外宿舍的微弱灯光，周围一片黑暗。内观中心的林中小径铺有石渣，走上去会发出重重的“察察”声，在宁静的夜晚更显得异常清晰令人警觉。

我清楚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寻思另有学生也起夜了，然而当我期待会马上有人也走进厕所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上完厕所出门一看，夜空下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但片刻前才听到的脚步声绝不会错，而且脚步声不紧不慢，人不可能突然跑远啊。

这时我感觉全身汗毛竖起，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又想无所谓啊，即便是鬼，在这个安详的地方估计也不会害人吧。

因为课程期间不可说话交流，我也不愿意把这种诡异事件汇报给事务长和老师。然而这件事却一直让我感觉奇怪，难以释怀，直到课程快结束，有一天我才突然悟出这个谜。

持续的修行
第二项要求是保持持续的修行。其实这一点在10日课程后期中已经提到，只是没有那么强调，而且执行的往往也不好。

但在20日课程中，学生被要求要时刻保持修行状态，也就是时刻保持觉知。在修行观息法时，不仅在打坐期间，其他期间，比如走路，吃饭，听开释，甚至洗澡等等都要时刻保持对呼吸的觉知。实际上，人只要活着，每一时刻不是处于呼气状态就是处于吸气状态，当然有时也会处于憋气状态。这一切身体都自然调控的相当完善，不需要人的意识去主动干预，所以人虽然时刻都在呼吸，但很少会去留意自己的呼吸。

然而觉知自己的呼吸正是开启觉知的一个开端。也是修行“定”的一个绝好法门。虽然察觉自己的呼吸很容易，但要能时刻保持这种觉察则需要相当的专注力。如果一个人可以在一整天之中觉察到自己的每一下呼吸，不遗漏一次，那他的“定”一定修到相当的高度。然而不要说一整天，哪怕只是在每次打坐的一小时期间，能保持不遗漏一次呼吸都很困难。大脑会有许多念头冒出来，当人注意力被一个念头带跑后，人就忘记自己呼吸。

按照葛印卡的要求，一个学生除了在深度睡眠状态下，其他时候，从早上一睁开眼睛，直到晚上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之前，都要保持对呼吸的觉知。

我努力做到这一点，发现非常不容易，比如出门找鞋穿鞋这段时间，因为注意力被要穿鞋这件事吸引，随后突然意识到那一时刻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呼吸。不过慢慢随着不断训练，对呼吸的觉察变得越来越自然。比如开始散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思想绝不跑毛，在10分钟之内不遗漏一次呼吸。这样的特意要求通常总可以实现，逐渐每日对呼吸的察觉越来越自然。虽然还达不到全天不遗漏一次呼吸的状态，但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对呼吸的觉知。

低头看地
10课程期间，大家虽然也彼此不讲话，但人总是可以四处张望，看看天空，观察一下树上的蜂窝，欢唱的小鸟，看看远处的树木总是可以的。

但在20日课程中，葛印卡强调户外行走时大家要保持随时低着头，目光只看到脚前的地面两步到四步之间的这个距离。他说课程结束后自然不会要求大家依然保持这样的习惯，但在课程期间应该如此。一个人越少抬头看周围，心中就越少升起各种念头。

因为这样要求，大家就都照着做了，所以课程期间，无论学员还是法工，路上行走时都是低头看地面。你虽然可以意识到周围有人走过，但常常不能分辨到底是谁，更不要说看到来人的面目和表情。

这个要求给我也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我因为天气干燥寒冷，嘴角破了，这种伤非常不容易好。因为当人嘴闭上时，伤口会分泌出血液等结痂，但一张嘴这些结痂就会把刚长好的伤口拉破，所以这种小伤如果没有好办法治疗通常几周甚至几个月都不好。解决这个问题最简便的办法是嘴唇上涂上一层防护油。这层保护膜会让上下嘴唇伤口分泌出来的血液不会结痂粘在一起。

因为内观期间我不想去麻烦事务长，而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这种保护油，所以就偷偷每天把黄油涂在嘴唇上。然而身边没有镜子，所以经常会涂得嘴角周围满是黄油。这种形象在一般场合一定会让人感觉尴尬难堪。但大家平时都是低着头，我既然看不到他们的脸，估计他们也看不到我的脸，所以也不感觉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