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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论文] 热门小说强烈推荐 --- 情满自溢(我泡上了大胸校花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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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8-2009 13:17: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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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个虚构的故事,就让我从此永垂不举。

故事发生在两个南方城市之间,发生在我27那年。27岁,这是一个操蛋的年纪。

按理说,大学毕业四年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这时候应该混出点人样来了。偏偏我还是灰头土脸的,呆在一个操蛋的公司,拿一份操蛋的工资。老板心眼太多,手下心眼太少;加薪是个童话,加班才是现阶段的基本国情。

行,那就辞职吧。咬咬牙想半天……唉,还是算了,等金融危机过去再说。

事业就是这个鸟样,那谈家庭吧。同样按理说,从高中就开始早恋了,到了这个年纪,就算还没结婚,也该有个固定的女朋友了。两个人住在一起,心照不宣的,施工时都不戴安全帽,只等着搞出人命,才能豁出去奉子成婚。

偏偏我女朋友换来换去,硬是没有一个能修成正果。我不是喜新厌旧,实际上,在经历过的女人达到二位数以后,我发现,女人就是那么回事,产品的同质化相当严重。我不止一遍地问自己,娶谁不是娶呢,为什么就不能认定一个女人,鼓起勇气,跟她死磕到民政局?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不出一个答案。或许是我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

好了,这就是我27岁那年的基本情况。活着没有盼头,想死更没有理由。曾经的理想都见鬼去了,每一天过得像行尸走肉。如果说混得不好不是我的错,那最让我郁闷的是,我身边的这些个鸟人,全都混得风生水起,形势喜人。

故事开始的那个晚上,我跟两个有前途的鸟人去吃饭。南哥照例带着他的漂亮老婆,小川开的是新买的雷克萨斯。去的不是什么高级酒店,就在一个大排档。都是熟客了,老板招呼得很周到。炒了些小菜,喝了些啤酒,挺惬意的。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我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看不对劲,大堂门口的台阶上,一字排开坐了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认出了住隔壁房的小萝莉,全身汗津津的,bra在校服下若隐若现。青春,真可爱青春。

我记得那天晚上很热,是一个操蛋的天气。

我走向那个小萝莉,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眨巴眨巴眼睛看我。虽然是邻居,我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一方面这年头,人情淡薄,另一方面,虽然我是大叔级的人马,却不是一个萝莉控。

我笑着问,小妹妹,怎么大家都在这……

小萝莉叽里呱啦地说,在这里乘凉呢,楼里面停电了,不,电梯跟走廊都有电,是房间里停电了。

我顺着她的手指,抬头看去,果然,楼上房间的窗口,都是一片黑乎乎的。

小萝莉继续说,是线路问题,供电局在抢修,我作业也做不了,烦死人,最早要到十二点才来电呢。

我谢过小萝莉,走了几步,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现在该做什么呢?回家不是个好主意,这鬼天气,没空调是肯定睡不着的。那么去开房?一个人去酒店,我有毛病啊?嗯,得找个伴。

我掏出手机,开始找那些女人,那些爱过或者恨过,现在还愿意跟我来场友谊赛的女人。首先是大学时代这个,腰很细。我拨了电话过去,嘟嘟两声接了,我第一句话问,现在方便讲吗?

她劈头盖脸地说,合同还没做好呢,等明天我上班再说吧。

在她挂掉电话之前,我听加旁边的电视声,还有她老公问,谁呀?

我嘿嘿笑了一下,行了,别破坏别人的家庭感情。嗯,那就这个吧,前两年泡吧认识的,腿长胸大,最重要的是没老公,也没男朋友,至少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打过去,电话响了好久,在我准备放下的时候,她突然接了起来。

她的声音显得很高兴,那种太过夸张,一听就是装出来的高兴。她说,哎呀,邓大官人突然来电,小女子受宠若惊。

我单刀直入,Cat,我有些想你了。

Cat放荡地笑,是想我了,还是想日我了?

我说,我以为这是一段精神恋爱,原来在你心目中,也是一段赤裸裸的肉体关系。

Cat哈哈大笑,过了一会说,真能扯,不过我就爱你这能扯的劲。行了,别磨蹭了,老娘今晚一个人。

我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道,行,你还是住那吧,我过去接你。

Cat说,没错,老娘还是住那,不过这会儿出差了,在北京,房都开好了。你打个飞的过来吧,我一边热身一边等你。

我翻了翻眼皮,这姑奶奶拿我寻开心呢。于是不客气地说,我要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去东莞呢,人家小姐可比你敬业多了。

Cat笑骂道,行,我等着去艾滋病医院看你。

然后两人又是胡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收好手机,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着了。不远处有只大金毛,大概是闻到了烟味,朝我恶狠狠地吠。我只好站起身来,向远处走去。

我点燃身上最后一支烟,在路灯杆下百无聊赖。抬头看看,楼上的窗口还是一片黑乎乎的,那种漆黑,就是孤独的颜色。其实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孤独的时候,竟然没一个人可以用来想起。

狠狠地踩灭烟头,还是掏出手机,拨了刘麦麦的号码。这婆娘是个大咧咧的角色,我跟她小学时就认识了,一直称兄道弟的;到我读大二的时候,她跟家里人闹翻了,没钱交学费,干脆就辍学了,在我租的房子里睡了小半个月。

刘麦麦接起电话,懒懒地说,死人头,那么晚了,找我干嘛?

我说,关心一下我们的儿子,最近没灾没病,健康成长吧?

刘麦麦说,那当然了,你留给我的骨肉,我能不好好照顾吗?

她确实有个儿子,已经三岁了,长得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其实刘麦麦的儿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她虽然同居了半个月,都是我睡床,她打地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手都没碰过一下。

虽然我这人是个下流胚子,但朋友就是朋友,女人就是女人,这两回事我还是分得清的。

当年她在我那住了小半个月后,勾搭上了一个英国海归,程序员,都已经见过他家父母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嫁给了个税局上班的公务员。

她老公比她大三岁,年纪轻轻就当了科长,整天脸上乐呵呵的,其实精得要死;我跟刘麦麦常开些过分的玩笑,但她老公知道我们底细,所以并不介意。

我问,儿子睡了?

刘麦麦说,还没,在客厅看电视呢,跟他后爸。咋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说,没事,就想跟你谈一下人生跟理想,宇宙如何形成的。

刘麦麦切了一声说,拉倒吧,我看你呀,一定是身边没女人,慌得睡不着觉吧?不是我说你,也该找个老婆了,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前列腺早晚憋出毛病。

刘麦麦结婚后,由她老公出学费,去考了个医师证,现在在一个私人诊所上班,专医男女泌尿系统疾病,开口闭口的,不离皮带下面三寸。

我说,我倒是想娶呀,没人愿意嫁。

刘麦麦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我这有个护士,87年的,嫩得能捏出水来,我都想咬一口。

我说,拉倒吧,你们那的护士,日理万鸡,我有心理障碍。

刘麦麦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说,嗯,长头发,皮肤白,声音要甜,胸得要大,最好是我们那边的人……

刘麦麦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一阵莫名其妙,问道,发什么神经,脚气菌上脑啊?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断断续续说,你描述的这女人,不就是叶子薇吗?都多少年了,还没忘记她?你呀……

我突然间就有点恍惚,心里又甜又酸的。叶子薇,我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以为自己身经百战,是个刀枪不入的老淫棍,却原来在我心里,也还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嫁了吧?

刘麦麦一针见血,搞得我有点恼羞成怒,我索性说,没错,我就是一直暗恋她,怎么了?

她倒来劲了,说,哎哟,真看不出,你还挺痴情的呀。那,要不要我给你们撮合一下?

我说,行啊,你就跟叶子薇说,我喜欢她,喜欢得快要发狂。

刘麦麦问,真有那么喜欢?

我说,对,这十年来,我每次打飞机都得叫她名字。

她说,哈哈,那我……

突然之间,旁边传来一阵欢呼。我抬眼看去,两三秒内,楼上的窗口又亮了几盏。

我打断刘麦麦道,行了,说得我心痒难耐,打飞机去了,不跟你扯。

然后就掐了电话,跟着人潮一起涌进了电梯。刚才的小萝莉也在,脸上一片欢喜,大概是提前来电,让她感受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回到房间,什么都不理,先洗个冷水澡。呼,一个激灵,整个世界都清凉下来。

之后就是喂宠物了。身为一个有爱的大叔,我养了一群热带鱼,还给它们起了名字,大娃、二娃、三娃……七娃。另有一条肿头肿脑的金鱼,它叫做白雪公主。

喂鱼的时候要注意,别一次放太多饲料,要不然鱼就会一个劲地吃,直到把肚皮撑爆。这就像大多数人,都是死于贪婪。

在床上看了会小说,然后就睡觉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准备开会的资料,突然收到了刘麦麦的短信。她是这么说的,云来,我打了电话给叶子薇,说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她还没结婚呢,空窗期,这她手机号,人家叫你打给她……

我在脑门上狠狠敲了两下,刘麦麦这婆娘,是蠢得不知道我在说笑,还是故意看我出洋相?没错,我承认暗恋过叶子薇,但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上世纪的陈年旧草。

八年里毫无音信,不知道她漂到了哪个城市,也不知道她变什么样了,残花败柳,或者胖成了个沈殿霞?

我摇了摇头,还是赶紧弄材料吧,不然一定挨批。老板是个妇女,四十多岁了还没嫁,整一个内分泌失调,荷尔蒙失败,就喜欢折磨我这种如花似玉的美少男。

开完会已经快七点了,我掏出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来电,然后是三条短信。都是些猪朋狗友,安排周末的节目。只有最后一条短信,是大学里那个细腰女朋友的。就一句话:邓,明晚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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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18:24 | 只看该作者
周六晚没去开房,直接带回家,省钱。

吃晚饭的时候,她还装得像个良家妇女。电梯里就不行了,那眼神荡得,比白炽灯还耀眼。

我还没摸出房门钥匙,两个人就吻在了一起。她的舌头倔强有力,一如往昔。我的手在粗重的喘息声中,上下求索,去到腰的位置时,心里却是一凉。

一指缝的赘肉,岁月不饶人哪,毕竟。

我们滚上了床,她在我身下扭动,像一条热力四射的蛇。事实证明,我是个值得信赖的妇女之友,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仍然担心着对方的安全。

我撑起身子,说,等一等,我去拿……

她却用力按住我的背,往下,她说,不要紧的,反正我已经有了。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对于我来说,这还算是一次奇怪的体验。她的儿子或女儿,出生以后,会记得我的样子吗?

尽兴过后,是无边无沿的空虚。我仰卧,她枕在我胸上,用手指在另一边画圈。

我没话找话,问,几个月了。

她说,三个月。

我爬起身来,借口上厕所,躲在里面抽烟。她最讨厌我吸烟,谈恋爱时我为她戒过,长达半年。我狠狠吸了一口,心想,幸好我没有娶她,要不然现在戴绿帽的那个,不就是我自己?

突然听见她喊,邓,手机响了。

我把烟头扔进抽水马桶,出来拿起手机,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又是些卖房卖车,要不然就T台选秀,预订三免的吧。

里面却说的是,你这家伙,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这不争气的手指,竟然微微有点颤抖。我翻开刘麦麦的短信,验证一下,没错,是那个女人的号码。

喔,叶子薇。尘土飞扬的小镇,她是那一朵花,开在每个少年的心里。

如果是在平时,对于这条短信,我有信心应对自如。毕竟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子了。但是现在,我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偷情的女人,头发惺忪,支起半个身子,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心就有点乱。算了,碗里的先吃着,锅里的以后再说。

她翘起嘴角问,怎么样,需要我先走吗?

我笑了一下说,无聊人的短信而已,不用理。

她光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柔情蜜意地抱着我。我关了手机,把它扔在床上,说,再来一次?

她眉毛上挑,用眼睛问,你行吗?

我当然要用铁一样的事实,来打击她的嚣张气焰了。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只可惜,身体跟不上思想的步伐。毕竟,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子。

我只好也抱住她,慢慢酝酿情绪。

她却没脑没脑地说,邓,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了。

我沉吟道,是吧,该换个体位了。

她说,孩子出生后,我要做个好妈妈。

我用手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泪光闪闪。她说,邓,好好爱我一次,最后一次。

我的心立刻软了,其它的却正好相反。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我抱着她直到天亮,像刚开始时那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她洗了上个月留下的碗,刷了杯子里的茶垢,还帮我叠好了衣服。

以前她走的时候,总会留下张便笺,夸奖我技艺了得,或者说其它一些无聊的话。这次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所以,她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我有伤感吗?未必。但是我站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我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很伤感。

然后就开了手机,里面再没有叶子薇的短信。我心想,在刘麦麦提起我之前,她或许都忘了我的存在。之所以发来短信,兴师问罪,不过是因为美女的虚荣心,受到了小小挫折。

虽然是这样,我还是字斟句酌的,给她回了个短信。我说,对你的感情埋得太深,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总是默默注视着你的背影,你知道我是爱着你的,二师兄。

这样的话半真半假,进可攻,退可守。好吧,我也算是情场老手了。

抽完了几支烟,还是没有回音。或许,她领会不到我的冷笑话?

中午在楼下的真功夫,随便要了一个套餐,又回房看了半个下午的小说。然后就去爬山,跟小川一早约好的。南哥没有来,他从来不参加这样的活动。按照他的说法,爬山不能拉动内需,对GDP增长没有贡献,无益于国家和人民。

来到山脚下的停车场,一眼就看见了小川的雷克萨斯。我把普桑停在旁边,下车一对比,操,这俩玩意都叫汽车?

小川在入口处等着我,看见我过去,扔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上山。

前半截路是我领头的,然后他慢慢就超过了我,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每次都是这样。

我们到了山顶,小川说,云来,空气真好啊。

我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地说,不要每次都来这一句,好吗?

我们站在栏杆旁边,脚底下一半是城市,一半是海水。其实那一片水泥地,几条柏油路,20年前也是海水。堆填区。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小川突然说,云来,月底我要去一趟长春。

我说,哦,出差?

小川盯着我看,过了一会才说,你知道,我们支行的行长是东北人,这次要杀回去了。他回去组建新的分行,升一级,变成分行长。

我挠挠头发道,他要带你过去?

小川说,没错,让我做部门经理。

我问,比你现在的职位高?

他点头说,是,分行部门经理,跟支行长同个级别,不过没那么大实权。

我掏出一支烟,自顾自点上了。小川不抽烟。

真操蛋,27岁的银行行长,仪表堂堂,前途无量。我为什么要跟这样的鸟人是兄弟?

小川望向远处,像是对着海水发问,云来,要是你的话,去不去?

我说,当然去,东北妞可带劲了。

我想了想,又问,可是刘行长啊,你家小兔没意见?

小川回过头来说,小兔你是知道的,没别的好处,听话。

我说,那不就行了嘛。

早在读高中的时候,小川就看上小兔了,不过他那时是个闷骚的少年,连个屁都不敢放的。高考过后,两人刚好进了同一间大学,小兔有什么事总找他帮忙,一来二去的,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偿所愿了。

如今他们住在一起,结婚证已经拿了,打算年底摆喜酒。数一数时间,两人在一起七年了。一段长期而稳定的关系,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我吐出一个烟圈,马上被吹散了。今天的风真大,抬眼看去,天上的云走得那么快。

接下来的时间,我跟小川没有太多的对话。朋友分两种,一种是需要说话的,一种是不用说话的。

到了天色发沉的时候,我们就下山啦。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小川说,今晚去我家吃饭吧,黄豆萝卜干焖猪脚,小兔的拿手菜。

我打开普桑的车门道,你不早说,今晚我约人了。

小川说,那好吧。

在他坐进雷克萨斯的那一刻,我脱口而出,还记得叶子薇吗?

小川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他说,记得,当然记得。当时你跟我说,她是全省胸部最大的校花……

我接住下一句,简称胸花。

小川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怎么,你跟她勾搭上了?

我点头说,没错,正搞得高潮迭起,一发不可收拾。昨晚我跟她商量好了,要赶在你前面摆酒。

小川笑着摇头,两个人各自上车,就此道别了。

晚上,我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面。史云生鸡汤打底,袋装拉面,切片火腿,冬菜,芫荽。我喝了一口汤,还挺鲜的。

架子上还有几瓶酒,有红有白。火腿该算是红肉吧,那就喝红酒好了。

我还把CD机开了,一个人慢慢享用,也挺惬意的。

每次爬山回来都很饿,这次也一样。我把一碗面全部干掉,连汤都喝个精光。呼,舒畅。

我摸着滚圆的肚子,瘫倒在躺椅上。饱暖思啥?淫欲呀。

我拿起手机,没有想太多,随手就拔了叶子薇的号码。出乎我的意料,对方马上就接了。

那边的环境很吵,一个甜润的声音脱尘而出,说,你才是猪八戒呢!

我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哈哈,原来她懂我的冷笑话。

那边紧接着说,对不起呀,下午一直在逛街,手机扔包里了。刚看到你的短信,正准备打给你呢,你的电话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心跳加速,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的吧。可是我没有。这也说明了,我的演技还欠火候。

我哈哈一笑说,二师兄,我们心有灵犀呀。

那边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如记忆里一样好听,或许更好听了。

她突然止住笑,又道歉说,哎呀,上菜了,同事催我吃饭呢。改天再打给你好吗?

她又补充道,女同事。

这是一个讯息,明显的。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那么急着澄清,就代表对我有些想法。

我笑着说,慢慢吃,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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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18:52 | 只看该作者
星期天,然后就是星期一。这是地球上永恒的真理,就像每个人到了最后,都***要去死。

早上签了份很难看的合同,要是放在一年前,这生意打死我也不接。操蛋的金融危机。

中午在茶餐厅,吃了份咸蛋三宝饭。走回公司楼下的时,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孩,从斜刺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沓传单。她用很快的语速说,先生,这是我们的英语教程,了解一下。

我摆手笑道,谢谢,不用了。

那丫头却不肯罢休,叽里呱啦地说,先生,现在经济危机,正是自我增值的好时机,我们这个课程……

我走快两步,扔下一句说,谢谢,但我真的不需要。

对方仍然不知死活,死缠烂打地跟上来说,我们这个课程,是专门为您这样的高级白领设计的,我们开设了……

我索性停了下来,打断道,小姑娘,我英语很好的,不用学了。不信你听我说,fxxk you,fxxk you very much。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说,操你妈。

我说,谢谢,她老人家也不需要。

她刷一下转身走了。年轻人,火气太大,过两年会好一点的。

刚才面对面说话时,视线都被她的粉刺吸引了,现在看着她的背影,才发现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就像叶子薇那样。

突然间,就很想给她打电话。

但是,叶子薇昨晚说,改天会打给我的。这样一来,我方就不宜轻举妄动了。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乱动。

那就打给Cat吧,Cat属于自己人。只不知道她出差回来没。

Cat的声音有点疲倦,她说,邓大官人,又想我了是吧?

我说,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还在北京?

Cat说,昨晚就回来了。

我惋惜道,还想去机场欢迎你呢。

Cat冷笑说,怎敢劳您大驾。

我诚恳地说,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要不,今晚请你吃饭赔罪?

Cat说,吃饭就免了,我今晚已经约了人。十点钟过后,你直接来我家。

我笑道,行啊,今晚你就夹道欢迎我吧。

Cat终于被我逗笑了,骂道,你流氓。

我装傻说,什么流氓,我说啥了?

她不屑地说,装吧你。行了,就这样吧,今晚见。

我放下手机,心想,那盒玩意用完了,不过也不要紧,她家常备着的。

今天反正没什么事,一下班就直奔Cat那。她家楼下有间星巴克,我要了杯咖啡,一件芝士蛋糕,看自己带的小说。

这个小区正好在航线下面,每隔几分钟,就有飞机从头上经过,轰隆隆的。Cat抱怨说吵死了,我倒觉得还好,算不上讨厌。

小说太快看完,我只好翻星巴克里的无聊杂志。等到店里快打烊时,Cat才打电话给我,一听就是喝醉了。

她拉长音调说,喂……亲爱的,你在哪呀?

我说,你楼下的星巴克,你呢?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呀,你说我呀,在你家楼下,不,在我自己家楼下。

我从桌旁站起身来,疾步走向她住的那一栋楼。走过转角,一眼就发现了Cat,今晚穿一件白色背心,牛仔裤。此时,她正扶着电灯柱,弯腰,作势要呕。几个过往行人,正放慢脚步,打量这漂亮的女酒鬼。

看样子她是打的回来的,要是由男人送,一定会顺路送到楼上,今晚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我三两步走上前去,扶住她说,Cat,忍住,跟我上楼。

她回过头来,对我一脸媚笑,娇滴滴说,老公,你来救我啦。他们都坏,他们要灌醉我。

我懒得跟她多话,右手揽住她的腰,再把她左手搁在我肩膀上,一二三,齐步走。这婆娘身材真好,穿着平底鞋,都跟我差不多高。

我扶着她进了一楼大堂,保安什么都没问,大概已经见怪不怪了。

电梯里,Cat一直在胡言乱语,什么老公我要,什么再来一打喜力,搞得全电梯的人都盯着我们。我抱歉地笑了一笑,对围观群众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老婆喝醉了。

Cat一听这话,马上不乐意了。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大吵大闹,谁说我是你老婆?我明明是你炮……

我赶紧捂住她嘴巴,这白痴。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我拖着她走到房间门口,又从她的包里翻出房门钥匙。先把她送进了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一通,什么东西也没有。等我把她扔到床上时,她都快成了一滩烂泥。

在这个时候,正人君子的做法,应该是帮她换上睡衣,然后锁好门离开。可惜,我是个如假包换的小人。

更何况,Cat一直在那里喃喃自语,老公,我要。

你要,我没理由不给你的。

Cat的白色背心很好处理,紧身的牛仔裤就有些难脱了。她的腿很长,笔直,但一年四季的,从没穿过裙子。第一次跟她上床时,我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她的腿上有大面积的疤痕,触目惊心,我猜是被开水烫到的。当然,我只是随便猜猜。每个人到了二十几岁,都会有一些不愿意提起的回忆,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最好还是闭嘴。

如何承受这好奇,答案大概似剃刀锋利。

况且对于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把注意力集中到Cat的上半身,就会觉得她很美,像个天使。

让我惊讶的是,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她竟然还说了一句,关灯。

半夜里我突然惊醒,被楼下的汽车防盗器。

Cat租的是一个单身公寓,整栋楼装修得像酒店,房间里是一个古怪的格局。40多平米的大单间,一个尺寸超大的落地窗,再加上小厕所、小阳台、小厨房各一。站在窗前,极目远眺的话,可以看到一点点海。

我拉开窗帘一角,凌晨三点,梦醒时分。如果早一些的话,会有深夜航班从头上飞过。我喜欢那一种景象,前面是两条光柱,后头拖着轰隆隆的声音,像穿梭在云层里的巴士。

我转身到床头的裤子上摸烟,却把Cat也吵醒了。她坐在床上说,喂,给老娘也来一支。

我们俩站在落地窗前,一起抽烟,一起沉默,像一对情侣什么的。只是光着身子,空调又太冷。

我问,不是说这里太吵,要搬家么?

Cat说,不想搬了。

我说,哦。

Cat却突然说,要不然,我们就凑合着过吧。

我一本正经道,好啊,明早就扯证去。

她把没抽完的烟扔出窗口,黑暗里划出微弱的红光。然后她一把攒住了我,厉声道,正经点,老娘不是说笑的。

我龇牙咧嘴道,贼婆娘,要杀要剐,悉从尊便,却如何拿这些话来吓我?

Cat手上又加重了力度,我刚要喊救命,幸好她松开了。

她说,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裤子都没穿上,就翻脸不认人。

她咬牙切齿说,邓云来,你这狗日的。

我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笑了。

其实真不能怪我。不是我嫌弃Cat,她私生活稍微有些不检点,OK,婚后能改就行。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她正好凑一对。

抽烟,酗酒,不会做饭,这些恶习都在其次。问题在于,她不能生育。

Cat亲口跟我说过,她之前打胎的次数太多,已经变成习惯性流产。医生断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我是家中独子,我们邓家的香火,不能断在我手里。

Cat比我更清楚这点,所以我想,她并非真的打算嫁给我,只是时不时吓唬我一次,觉得好玩。

我把她搂过来,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抱着我的腰,说,我知道的,就算我能生孩子,你也不会娶我的,对吗?

我笑了笑说,你的酒还没散,我去倒些热水给你喝,好吗?

她却拖着不让我走,继续道,你不会娶我的,我知道。没有男人敢娶我的。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们男人能花天酒地,我们女人就不行,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很忧伤地问,厨房里有刀吧?等会把我那玩意切下来,再给你装上,好吗?反正我当了二十多年男人,都***当腻了。

Cat直勾勾地看着我,十秒钟过后,扑哧一下笑了。

她再一次攒住我,但这次温柔多了。她说,行啊,在你变成太监之前,老娘再消费你一次。

我拍了拍那不存在的袖子,说,喳,领老佛爷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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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19:20 | 只看该作者
我终于等到那个电话时,三天已经过去了。我接起电话,从办公室走出阳台。

叶子薇说,嗨,云来。

我说,早啊,子薇。

她问,在上班?不会打扰到你吧?

我哈哈一笑说,当然不会。公司都快倒闭了,我每天来这里静坐,光等着拿遣散费呢。

叶子薇也笑了,她说,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你还是那么搞笑。

我更正道,是八年才对,也够长了,抗日战争都打完了。

叶子薇说,对啊,好久好久了。要不是麦麦跟我说起,我还以为你都结婚啦。

我说,家穷人丑一米四九,哪个姑娘瞎了眼,愿意嫁给我呀。

叶子薇笑着说,肯定是你女朋友太多,挑花了眼。对啦,听麦麦说,你在深圳上班?

我嗯了一声说,对啊,毕业后就留在这了。你呢?难道也在深圳?

叶子薇说,我在广州,不远。这个周末可能要去深圳一趟呢,到时候打电话给你,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吃顿饭吧。

我暗喜道,行啊,没问题。

电话说到这里,就应该互相道别,然后圆满结束了。谁料道,她突然又问了一句,云来,我问你哦,麦麦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我一时想不起来,问,刘麦麦说的什么话?

叶子薇静了一会,犹豫着说,呃,她说你一直在等着我,所以才没有结婚。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一直到了脖子根。天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脸红过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心念电转,刘麦麦说的纯属虚构,但是事到如今,与其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倒不如一咬牙认了。反正,男人老狗,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于是,我用力吸了一口气,用尽可能诚恳的语气说,我不希望吓到你,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

电话那边,叶子薇似乎很开心,她甜甜笑了一下说,嘻嘻,好的,我知道了。云来,我们见面再说哦。

我昏头昏脑地说,好的,我等你电话,拜了。

挂了电话,被阳台的风一吹,才发觉耳朵烫得不行。没想到,事隔多年,我还有“害羞”这个功能。

等我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刘麦麦这个八婆,到底跟叶子薇说了些什么?不行,我要打个电话,问她个究竟。

打了三次才接,她一拿起电话就数落道,干嘛干嘛,死人头,不知道我这业务繁忙吗?

我没好气地说,别忙活了,你那些性病患者,死一个算一个。

刘麦麦奇怪道,怎么啦你,吃错药啦,这么冲。

我问,你都跟叶子薇说啥了?

刘麦麦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回事呀,怎么了?她打电话给你了?

我不耐烦地说,你别管,你就告诉我,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刘麦麦想了一会说,我告诉子薇,说你喜欢她,喜欢得快要发狂。

我想起停电的那天晚上,心说不妙。

刘麦麦接着说,我还告诉她,这十年来,你每次打飞机都得叫她名字。

我非常无语。

刘麦麦得寸进尺地说,这些都是你说的呀,忘了?

我终于爆发了,怒斥道,刘麦麦!你缺心眼啊?连开玩笑都听不出?

电话那边咯咯咯笑了,过了一会,她说,死人头,你可真不经逗。放心吧,我又不是脑残,我只是跟叶子薇说,你心里有她。

我收住火气,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刘麦麦说,当然是真的。这年头,做好事都被雷劈呀。我说啊,如果你们真的勾搭成奸,得给我媒人钱。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敷衍道,好好好,给你二百五。

刘麦麦不以为意,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子薇可是当年的校花啊,你赶快跟娶了她,生个漂亮女儿,好给我儿子泡。

我说,我肯定生个儿子,去爆你儿子菊。

刘麦麦又是哈哈大笑,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哎呀,患者可要气疯了,我得赶紧回去。死人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把握机会呀!

阳光刺眼,我竟乱了方寸。

深吸一口气,好吧,一段良缘或许就此开始。

既然对方已经发动攻势,那么礼尚往来的,我也该有所回应了。这一天的晚上九点,我准备打个电话给叶子薇。

选择九点这个时间,是有科学根据,并经过大量实践验证的。一般来说,这时候对方已经吃过晚饭,夜生活还没到点,更不用说睡觉了。所以,晚上九点,是勾搭的黄金时间。

我特意选了CD,钢琴曲,再调到合适的音量。有情调,又不会吵。再一把拉开窗户,确保手机信号畅通。

万事俱备,只欠拨通。我深吸一口气,按下号码。

请不要挂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耐心等候。请不要挂机,您拨打……

人算不如天算,子曰,真他妈操蛋。不过这也正常,美女总是认识很多男人的,这其中难免有一些人,跟我有着同样的勾搭哲学。

我扔掉手机,正准备换一张庸俗的CD,突然之间,电话铃声响了。我如获至宝,抢起来一看,真的是叶子薇打回来的。

我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对自己说,镇定,镇定。

电话那边说,云来,刚才打电话给我?

我笑道,对啊,在忙?

叶子薇说,不忙,自己在家呢。刚才跟一个姐妹在聊八卦。

我沉吟道,八卦我也在行,你跟我聊就行了。

叶子薇不信道,你一个男人,不是吧?

我说,不光八卦,什么太极啊、易经啊,我也略懂一二。

电话那边传来甜甜的笑声,不愧是校花级的人马,简简单单的一笑,都是如此销魂,如此动听。

等她笑完之后,我们就正式进入了勾搭的程序。我们在同一个小镇生活了18年,拥有一大堆共同话题,所以谈话进行得很顺利。

你还记得那个谁吗?去年结婚了,生了对双胞胎呢。某某老师身体还好吧?可不太好,去年脑溢血,差点没抢救回来。哦对了,你们班的那个谁最讨厌了,每天都往我单车篮里扔情信。哈哈哈,那小子……

欢乐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一整张CD都播完了。

叶子薇说,哎呀,聊得我都饿了,都怪你。

我问,要是在老家就好了,请你出来宵夜。在外面久了,还是觉得老家的东西最好吃。

她赞同道,就是说啊,我最想吃牛肉丸汤河粉了,老街口的那一摊。

我笑着说,哈哈,我最怀念地胆头鸡汤,我妈炖的……

叶子薇打断道,云来云来,求求你别再说了,今晚我要饿得睡不着了。哦,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本来周末要去深圳一趟的,可是公司的车又坏了。

我心里不禁有点失望,还以为这星期能见到她,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她却说,所以我自己坐火车下去。星期六你忙吗?如果请你到火车站接我,再当一早上司机,会不会很过分呀?

我心头狂跳,按捺不住满腔欢喜,连声说,不忙不忙,不过分不过分,很荣幸很荣幸。

叶子薇说,真的啊?那太好了,我也挺想见你呢。那,明天再跟你定确切的时间,现在先晚安了哦。

挂了电话,我滚上床垫,却没办法入睡。到底怎么回事,是我的心在往上飘,还是地板在往上飘?

人一旦有了期待,时间就过得很慢。

好容易熬到了星期五晚上,又是我们几个的聚餐时间。店还是那家店,人还是那些人,我,小川,南哥,只不过今晚他老婆没来,说是给学生补习去了。

才喝了几杯金威,南哥的情绪就上来了。他把玻璃杯啪一声敲在桌上,故弄玄虚地说,云来,小川,我给你们出道IQ题。

我们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套,一边吃菜喝汤,一边敷衍道,好啊好啊。

他用手梳了梳头发,很有台型地问,你们听好了,为什么穿山甲老是在挖洞?

小川说,怕给人抓去吃。

我说,葫芦娃被蛇精抓住了,穿山甲要去救。

南哥的眼神在我们脸上巡视了一阵,确定我们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就得意洋洋地笑,嘿嘿,你们都猜不出来。为什么穿山甲老是在挖洞……

他又梳了一下头发,脸一甩,眉头一扬说,因为它在找穿山乙!

我一筷子牛肉差点掉到桌子上,只觉脑后阴风阵阵,鸡皮疙瘩一身。他一向爱讲冷笑话,不过今晚这个,真是冷得过分。

南哥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大拍桌子,我和小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我们缺乏幽默细菌,还是该说南哥的笑点太低。比这个城市的海拔还低。

一顿饭吃完了,又是南哥埋的单。跟他俩一起出门,我很少有掏腰包的机会。南哥一边剔牙一边说,怎么样,是先去KTV喝酒,还是直接杀上东莞?

我说,今晚就算了,明早还有事呢,去火车站接个人。

小川马上就猜到了,问,叶子薇?

一听这个名字,南哥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叶子薇?校花?你泡上校花了?

我心里乐开了花,其实男人都是虚荣的,就跟女人一样。脸上却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说,吃个饭,叙下旧而已。

南哥一脸的亢奋,靠,云来你行啊。不过她那么漂亮,不可能还没嫁吧?

小川也表达了同样的疑问,他说,去年听人讲起过她,跟一个广州电视台的男主持人拍拖,都快结婚了。

我掏出一支烟说,嘿嘿,你们都说到哪了,老同学见面而已,管她结婚没结婚。不过……

南哥身子前倾,追问道,不过怎样?

我说,不过我问了她,确实没结婚,而且还是空窗期。

南哥靠回椅背上,表情夸张地说,靠!你小子捡了大便宜。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结婚咯。

他又干了一杯啤酒,感慨万分地说,娶老婆,还是得娶老家的女人啊!像小川两公婆那样,多好。

南哥的老婆,小张老师,是哈尔滨过来的美女,有一点俄罗斯血统,高头大马的。两人是通过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南哥就被小张老师的异国风情吸引住了。小张老师对他也挺有好感,两个人迅速确定关系,不到半年就结婚了。

不幸的是,按照南哥的说法,这是他一辈子最错误的选择。生活习惯不同,饮食习惯不同,更糟糕的是小两口打起架来,南哥不是小张老师的对手。

南哥爱玩网络游戏,他总结道,这牛头人女战士很强力呀。

南哥强烈要求明天一起去接叶子薇,我说,那也不是不行,带上你家小张老师,我们刚好两对,也能打打麻将什么的。

南哥沉思良久,最后梳了一下头发,叹道,唉,算了。

今晚既然不能去夜生活,我们也就散会了。在停车场里,小川拍拍我肩膀说,云来。

我回过头去,问,咋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打算跟叶子薇发展?

我皱起眉头道,嗯?你想说什么?

小川笑了笑说,没什么,你这家伙,别糟蹋了人家。

他钻进了雷克萨斯,隔着车窗挥手道别。看他那样子,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27岁还没嫁的美女,身边不可能没有故事。再说了,我又不是打算娶她,想那么多干嘛?

回到家,又看了会小说,然后就上床睡觉了。还担心会兴奋得失眠,实际上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被一阵尖锐的铃声吵醒,我迷迷糊糊地摸起手机,问,谁呀?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是我。

我下意识地问,子薇?

那边静了一会,吐出一个字,Cat。

我打了个哈欠道,哦,Cat。怎么啦?

她说,我在玩扫雷,就快赢了,剩下最后两个方格算不出来,只能碰运气。你觉得哪一个才是雷,上面这个,还是下……

我啪一下挂了电话,顺手关机。这婆娘,疯疯癫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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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19:4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说好十点钟见,我提前半小时到了火车站。

这里的停车场位置独特,把车子开上水泥桥,然后泊在一排房子的天台上。从通道走楼梯下去,是一间形迹可疑的按摩院,再往下一层,才是往火车站的通道。

这鬼地方像个迷宫,幸好我之前来过,要不然一时半刻的,未必能找得到。

叶子薇坐的是广深线,和谐号,她发短信给我说,多十五分钟就到了。如今我守在地底下的出站口,周围人来人往,混乱不堪,吵得像个菜市场。我找了一个人少一点的角落,背倚着柱子,打量着过往人群。

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自欺欺人。八年没见了,当年的校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没那么漂亮了,还是更漂亮了?

人一紧张,就想上厕所。在火车到站的这十五分钟内,我去了三次,还是四次?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前列腺。

刚擦干双手,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叶子薇说,云来,我下车了。

我走到出站口前,不断调整呼吸,平静心绪。这里暂时没人,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操蛋,膀胱又开始麻痒了,我说争气点好吗?

这一批的乘客出站了,栅栏里人头涌动,像是一锅沸粥。叶子薇出来了吗?是左边那个吗?天哪,不会是前面那胖女人吧?还是头发像鸡窝的那个?呼,幸好都不是,那……

难道说,我已经认不出她了?

嗨嗨,邓云来!

在这一瞬间,世界变得悄无声息。八年的光阴,与灰色的人潮一起褪去,只留下她站在原地,像一支出水的芙蓉。

咚咚,咚咚。

叶子薇笑了起来,眉眼生动,光彩照人。突然之间,许多回忆涌上心头,尘封的一切都被再次提起。那多年以前的记忆,当我还是一个少年。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嗨,叶子薇,好久不见。

她走上前来道,喂,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我笑着说,是有点认不出来,你掉进时光隧道里了吗?怎么比高中时还年轻了?

她对我的恭维很是受用,笑道,少来了你,就会哄人开心。

我把手捂在心口,向毛主席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叶子薇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我,她说,云来,你也没怎么变呢。

与此同时,我也好好打量了她一回。她穿着一条灰色短裙,肩上挎一个大号的Never Full手袋。重点是她的上衣,藏青色,深V,胸口那一片雪白,惊心动魄。

更加要人命的是,她的领口本来就够低了,还要在正中间夹一副太阳镜。而且,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没有那件上衣,太阳镜仍然可以夹在那个位置。

胸花这个外号,绝非浪得虚名。

出站口是建在地下的,所以我带她上了电梯,回到地面的广场。

我问,是先去吃饭呢,还是先送你去那家公司?

叶子薇抬腕看了看手表,说,先去客户那吧,办好事情,我再请你吃饭。

她的手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欧米茄?雷达?一万还是两万?再加上她那个LV的手袋,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俨然一个小富婆。

我领着叶子薇,钻进按摩院,上楼梯,来到天台的停车场。她掩着胸口,指着下面说,哈哈,还以为你要把我卖掉呢。

我说,我怎么舍得,要也是留来自己享用。

我们一同钻进了普桑,在这闪闪发光的大美人映衬下,这烂车更显得寒酸。不过,她脸上倒没露出嫌弃的样子。

叶子薇从手袋里翻出一张卡片,说,这是客户公司的地址,你认识路吧?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在我打火的时候,她笑着对我说,太好了,我最喜欢识路的男人,有安全感呢。

我踩下油门,一本正经地说,实不相瞒,我刚获得深圳市妇联颁发的锦旗,上面八个烫金大字,“男士楷模,妇女之友”。

车子在深南大道上走着,叶子薇望向窗外,感叹道,深圳多漂亮啊,空气又好,广州就差远了。

我说,这里节奏太快了,压力大,还是广州好,生活气息浓厚,适合居住。

叶子薇说,其实都一样的,在哪没有压力呢。我这次来深圳,就是催货款来的。本来说好是老板自己来,突然又跑到澳门赌钱去了。真拿他没办法……

我心里想,这样看来,她呆的也不是什么大公司。

我们聊得还算投机,并没有久别重逢的紧张。不多久,就到了她客户的楼下。我问,要陪你上去吗?

叶子薇说,不用了,你在这等我就好,半个小时。

她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说,千万要等我哦,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我把车子开到路边的树荫下,打开车窗,翻起随身带的小说。过了一会,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眼镜男,走过来问,师傅,去南山走不走?

这家伙把我当成野鸡车了,这也难怪,我的车跟人都貌似。我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在等人。

又过了好久,叶子薇终于下来了。她吐着舌头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客户太八婆了。

我问,那事情办成了吧?

她点头说,算是。

我启动车子,笑道,好,那我们吃饭去吧。

从漂亮的深南大道下来,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不那么漂亮的城中村。这里破破烂烂的,跟我们老家那个小镇,倒有几分神似。

叶子薇惊讶道,深圳也有这种地方啊?

我们在一条狭窄的小路停下,幸好我技术了得,才能把车挤进一个墙角,停好。

我对叶子薇说,哪,中午请你吃这个。

她抬头看看招牌,念道,雄记牛肉汤粉。

我们进了店里,找一张桌子坐下。我对叶子薇介绍道,你不是说想吃老街口的汤粉吗,这家算是深圳分店了,两家的老板是亲兄弟来的。

叶子薇表情夸张地说,哇,云来,你对我真好。

服务员这时走了过来,开始写单。我问叶子薇,中午要喝什么汤?

她却狡黠一笑说,不用叫汤了,我自带着呢。

然后她从那个巨大的手袋里面,拿出一个子弹头的保温壶。

我心想,不会吧?

她拧开保温壶,证实了我的想法,她笑盈盈地说,地胆头炖鸡汤。难喝也不许说出来哦,我早上六点钟起床煲的。

叶子薇把汤倒进壶盖里,我用双手接了过来。

她说,快试试,我没放多少盐,不知道会不会太淡。

我像喝茶一样抿了一口,细味这随身携带的关怀。感动吗?有点。

叶子薇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我一口把壶盖里的喝光,抹嘴道,滴滴香浓,意犹未尽。

两个人都笑了。

这时候,我们点的菜也陆续地上了。这里虽然打着河粉店的牌子,其实菜式挺齐全的,都是纯正的家乡风味。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声势浩大,气氛愉悦。

来这家店的顾客,大部分是老乡。我们小地方出来的人,无论在大城市住了多久,都改不了那一份好笑的狭隘。如果你带着个女人,哪怕长得跟女明星似,只要是讲普通话,他们就会在心里说,哦,北妹。

我们的校花,叶子薇,她皮肤白,身材好,一头漂亮的长卷,比北妹还要北妹,偏偏是纯正的老家土著。在这一顿饭的时间里,邻座投来的嫉妒,就像是火烫的熨斗,把我的心熨得无比妥帖。

邓云来,你真***肤浅。

吃完饭,叶子薇抢着埋单,被我严词制止了。我说,你们省城人民,就那么看不起特区吗?怕我们一顿饭都请不起?

叶子薇笑着说,你当了我一早上司机,报答你嘛。

我摇头道,叶小姐此言差矣。我的劳动力很低廉的,那壶鸡汤就够租我一整天了,你还要请我吃饭,难道想我给你做一辈子司机?

她快乐地眨眼,说,那你做不做嘛?

我们说笑着走出店门,外面是晴空万里,微风荡漾。我建议说,你不要着急回去,找个地方坐坐吧?难得来一次。

叶子薇爽快地答应了,她说,好呀,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做。

我掏出车钥匙,心想,那不回去的话,会不会有事做呢?

我带着叶子薇,去到中信广场的那间星巴克,随便要了两杯什么。窗外的阳光很好,音乐又正慵懒,这样的下午,最适合回忆往事。

叶子薇端起杯子,浅啜一口,然后说,云来,你怎么还不结婚?

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这不等着你嘛,从上世纪暗恋到现在,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子薇做了个无奈的眼神,揭穿我说,喂喂,别忘了,高中时你是跟何小璐在一起的呀。

我哈哈笑道,你还记得呀,看起来,心里还是有我的嘛。

她剜了我一眼说,我怎么会忘记,当年你们好风光的,升旗时校长点名批评。还以为你们会结婚呢。

我喝了一口咖啡,摇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人家硬要抛弃我。

叶子薇说,其实她也没什么,就是会读书而已。哼,话说回来,我最讨厌你们这群成绩好的。

我笑道,学校里的分数,是最没用的东西。你看我们那时候的尖子生,如今有哪个混得好?有出息的,像小川这样,都是当年的中层生,后进生。

叶子薇用圆润的指甲敲着杯沿,思索道,小川,小川,这名字好熟啊,是你们班的?

我说,小川嘛,就是坐我后……

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叶子薇对我抱歉一笑,说,不好意思,里面太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我坐在原处,注视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一个不能当我面接的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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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0:11 | 只看该作者
十分钟后,叶子薇回到桌前坐下,说,又是公司里的事情,烦死了。

我说,有得烦,就说明有钱赚。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她解释道,是做电子类的,我们买一整柜的洋电子垃圾,然后……哎呀,不讲这个了。你刚才说的小川,结婚了吗?

我笑道,结了,不过他还有个单身的哥哥,你有兴趣?

叶子薇说,我才不要呢,话说起来,我倒是有好姐妹可以介绍给你。

我眉毛一挑说,哦?真的?

叶子薇说,当然了,我认识很多美女的。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像何小璐那样?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像你这样。

叶子薇也盯着我,她的睫毛那么长,挠得我心旌荡漾。她似乎强忍着笑意,说,哦。

然后她又低下头,扑哧一声笑了。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是这拿铁变得太苦,还是我自己变得太甜?

欢乐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三个小时的辰光,就跟太阳一起滑了过去。她看了一眼手表,我斟酌了一下,还是问,要不要吃完饭再走?

她笑着说,不要了,吃完饭再去搭火车,那就太晚了。

我本想说,吃完饭,我可以直接送你回广州。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心急喝不了热粥,勾搭这回事,最紧要的是看火候。

在火车站里,我抢着给叶子薇买了票。她拿出一张一百块的,硬要塞到我手里。

我说,求求你,别跟我客气了。我们特区人民都很好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待慢了你,以后他们会不带我玩的。

叶子薇摇头笑道,那好吧。

穿梭在两个城市之间的列车,叫做和谐号,每十五分钟一班,所以没等多久,我们的校花就上车走了。我倒宁愿是五十分钟一班,这样子会更和谐。

我回到天台停车场,钻进我的普桑。车上还有她的香水味,带一点淡淡的绿茶味道,我说不好是哪个牌子,哪个型号。

夕阳的余晖,懒懒地穿过车窗。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那个子弹头保温壶,反射出橙红色的光。

叶子薇说,还有一小半呢,你今晚给我喝完它,听见没有?保温壶下次还给我。

我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揣摩着她的语气。下次。

我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八年后第一次的相遇,她对我很好。太好了。她没有必要这样,所以,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吐了一口烟雾,何小璐这个名字,突然弥漫在眼前。何小璐,我搞早恋的对象,那个比我还瘦的女孩。自从她离我而去,就再没联系过。她嫁人了吗,她又过得好吗?

你一定要过得很好,才对得起这些年来,我的落魄。

晚上一个人去了喝酒。也可以约上别人的,但今晚我想一个人。这样的一种行为,可以理解为伤感,也可以理解为装逼。

场子里唱歌的是个小姑娘,盘儿挺亮的,声音就不怎么样了。女版刀郎。

那就唱刀郎的歌嘛,2002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可她不,偏偏要唱梦醒时分。

唱到副歌部分,她闭着眼睛,脸上很痛苦,很陶醉的样子。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一首歌里面有一个故事,而我在这首歌里面,有太多的故事。所以我就要了一杯酒,然后再要一杯。

酒吧里有不少女的,其中一些可供勾搭,但今晚我还是想一个人。这样做倒不是出于装逼,是怕勾搭上了,带回家了,衣服脱了,结果今晚根本不在状态,不行。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春宵苦短呀,别浪费在我身上。

出门的时候当然是醉的,不过没关系,离家不远,我轻车熟路。

深圳的凌晨是橙色的,那是路灯的光。这座城市,是一头永不入睡的巨兽,现在,它不过是在打盹。

路上冷冷清清,车辆不多,我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趴在方向盘上,等候红灯。突然间,车尾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砰的一声闷响,并不很激烈。然后是哐啷,什么金属制品掉在地上。

我的酒一下就醒了大半。有人追尾了。

从倒后镜看去,撞上来的是一辆小车,白色,而且还挺大一辆。这时候,车门齐刷刷打开,两三个人影晃了下来。我顿时明白,夜路走得多,终于遇上撞车党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听过太多,这些人在酒吧、饭店门外蹲守,看着你醉醺醺地走出来,就开着一辆车,尾随你,时机恰当的时候,很有技巧地轻轻碰上。你一下车,几个大汉呼啦啦围上来,为首那个就给你念交通法。

那鸟人一定是背得滚瓜烂熟的:按照交通法规定,醉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和暂扣三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机动车驾驶证,并……

现在的交通法就是这样子的,你醉酒驾驶,就算对方是追尾,也由你负全责。

然后他就会说,朋友,不想进局子是吧?行,那就私了,你看我这名车,给个五万吧。

其实都是些款式很老的宝马、奔驰,要不然就是没有牌号的跑车,保险杠弄得一刮就掉。

五万当然是太高了。唉,算了算了,当交个朋友,给我一万八就成。没那么多现金?不要紧,你看我那么多兄弟在,陪着你去ATM取。

南哥去年就遇过这种事情,把认识的交警都叫来了,赔了三千八了事,还不算给交警的红包。后来他总结道,PVP服,遇一大群部落,千万别下马呀。

此时,我从倒后镜看去,几个人影正在围上来。绿灯刚好亮了,说事迟那时快,我换档,一踩油门,逃之夭夭了。

兜了十几分钟,确定对方没有跟上来,我才慢慢往家里开。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逃过了现场,就不会再有麻烦了。就跟谈恋爱一样,你抽身而去,对方与其苦苦纠缠,倒不如找下一个目标,更来得有效率。

对于女人来说,我并非什么好男人,对于撞车党来说,我也不是一只优质肥羊。放过我,不难。

回到住处的停车场,下来看看车尾。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刮掉了点漆。撞车党也是靠技术吃饭的。

然后就上楼了,一进门就是喂鱼,从大娃到七娃,还有白雪公主。幸好鱼是没有胃的,要不然像我这个喂法,肯定会得胃病。

洗完澡后,把上次剩下的半瓶红酒,喝了个底朝天。庆祝今晚大智大勇,逃过一劫嘛。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下楼开车,随便往哪一倒,造个现场,让保险公司来拍照。然后就送去维修厂,连以前的刮蹭一起弄,大概要一个星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挤公车上下班。

然后就接到南哥的电话,让我今晚过去吃饭。

我说没车,不去了,又把昨晚怎样遇上撞车党,详细汇报了一遍。

对于我的处理方式,南哥感到很满意。但他非常质疑其中的一个细节,他说,被撞的时候,你车上不可能没有女人的,坦白交代,是谁?是不是叶子薇?

星期天,我以没车为理由,推掉了所有应酬,呆在家里读小说,煲碟,晚上到楼下跑步,自由自在,不亦乐乎。当时我还想,没车也挺好的,结果才到星期一,我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早上八点多,挤在人肉罐头似的车厢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乳沟是挤出来的,褥疮也是挤出来的。以后有哪个操蛋的家伙,敢反对计划生育政策,就罚他来深圳搭半个月的公车。

总之,我开始想念我的普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跟叶子薇一直有联系,发发短信,聊十几分钟电话,属于交往的暖场阶段。

她约我说,有时间就上广州找我,反正又不远。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见你,可是省城不敢去啊,怕上环。

叶子薇不解地问,上环?上什么环?

我笑着解释说,上环城路啊,架在半空,绕来绕去的,头晕。

她哈哈哈笑了一阵,然后说,放心吧,我住在中山大道西,华师这边……

我接着说,喔,你那里确实不用上环。

叶子薇假装不懂,说,好啦,过来之前先预约哦,等你电话。就这样,先拜啦。

放下电话,我热烈想念我的普桑。或许车子就像老婆,平时嫌旧,一旦没得用了,又愁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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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0:31 | 只看该作者
星期四下午,小川打电话给我,说他今晚要去宝安机场,九点钟的航班,飞长春。

我问,不是说下个月吗?

小川说,计划不如变化快。云来,你这几天刚好没车用,要不今晚先一起吃个饭,然后开我那辆到机场。车子你拿去用,我回来时你再到机场接我。

我想了想道,也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川说,星期天吧。

我笑道,那行,就怕你出差太久,我见财起意,开着你的靓车逃窜了。

小川说,要就送你吧,帮我还按揭就好。先挂了,今晚见。

我对着手机摇头,他老婆小兔跟我说过,这车是全款买的,哪里有什么按揭。这家伙,是怕自己太有钱了,以后我不愿意跟他玩?

南哥今晚要去应酬,所以晚饭只有我跟小川。吃完饭,他自己一路开到机场,停在候机楼门口。我们下了车,他从后座拿了行李,然后把车钥匙交到我手上。

小川说,我进去了,对了,记得加97的油哦。

我目送他步入候机楼,然后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真皮沙发,真皮方向盘,弥漫着一股富贵的味道。LEXUS IS300,我回忆了一下,这的确是我开过的最高档的车。

我摸索出一个电视遥控器一样的玩意,输入密码,再按下解锁键。喇叭里面传来一阵女声,您好,车辆已撤防。

小川刚才告诉我,如果没有输入密码,强制打火三次,就会经由卫星什么的,把油路还是发动机锁定,让你想开也开不了。同时,系统会打110报警,并且把门窗全部锁死,让蟊贼无路可逃,只好束手就擒。

所以说,科技不一定以人为本,科技主要是以人民币为本。

我发动了车子,窗外的景物慢慢后退,人一下子就抖擞起来。开名车,就是拉风。如果我按下车窗,路旁那些女人,拖着行李箱的,至少有一半愿意上车。

操蛋,有钱真好。你总觉得有钱人太嚣张,因为你是个穷光蛋。有朝一日你发达了,一样会走路迈八字步,鼻子朝天,一副欠扁的嘴脸。

实际上,有钱就是了不起。

车子开出了机场,看着头上的路牌,我突然有了别的想法。从这里上广深高速,去省城,不过是一小时而已。

如果现在去找叶子薇,会让她觉得惊喜吗?

我把车停到路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去,还是不去呢?

不如这样吧,让我先看看时间,如果还没到八点四十五,我就去,如果超过了,我就回家。嗯,好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该死,八点四十九分。

好吧,这个不算。我是成熟男士,不能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叶子薇,看她方不方便,然后再做定夺。

电话很快通了,她那边很吵,说是在逛街,天河城。

我问,一个人?

叶子薇说,当然不是啦,跟我最好的姐妹,饭姐。怎么了?

我说,没事,就想跟你秉烛夜谈一下。你慢慢逛,下次再聊吧。

挂了电话,我已经做好决定,要去天河城门口等她。还要带上一束花,玫瑰太具攻击性,那就买百合吧。这样正儿八经的追求,感觉挺不错的。

我用力踩下油门,体验传说中的推背感。开名车,泡校花,今晚的生活质量真高。

我开着雷克萨斯,飞驰在漆黑的广深高速上,穿过整个东莞,来到了广氮收费站。过了这个站,就该算是广州了吧。在这座城市里,我爱过恨过,又用了几年时间来淡忘。

我本想再打个电话给叶子薇,又怕意图太明显,被她识破。算了,还是直奔天河城吧,记得在路边找间花店。

上了中山大道,再转天河路,天河城灯火通明,就在眼前。我在路边泊好车,熄掉引擎,心却突突突跳个不停。看着旁边座位上的百合花,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我掏出手机,多少有些踌躇。她会不会已经回家了?又或者今晚陪她逛街的,根本不是什么好姐妹,而是一个男人?

有这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要放弃算了,现在就开车回深圳,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患得患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或许,这次我是真的动心了。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下意识地按下了拨号键,电话被接起来的一刹那,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叶子薇笑着问,又是你呀,秉烛夜谈是吧?

旁边还传来另一个女人的笑闹声,那个女人说,嗲死人了,新溝的仔?

叶子薇嗔道,八婆,别乱讲。喂喂,云来,怎么不说话?

我正在犹豫。刚才来的路上,我准备了一整套的说法,风趣幽默,既可以体现我的热情,又不会让对方觉得冒犯。然而在这一刻,我把所有的技巧都被抛在脑后,只是直勾勾地说,子薇,我想见你,我就在天河城门口。

那边传来叶子薇的惊叫,天哪,不会是真的吧?云来,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如假包换。

叶子薇说,不可能,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就在天河城门口,没有看到你的车。

我按下车窗,一边向外张望,一边说,天河城门口那么大……

是的,天河城门口那么大,我却一眼见到了她。她就站在七八米远的地方,穿着一袭白衣,惊艳了整个夜晚。

叶子薇手里拿着电话,正在四处观望,她的头发被风吹起,就像许多人梦里那样。

我挂掉电话,跳下车子,径直朝她走去。她也发现了我,瞪大眼睛,购物袋都扔在地上,双手捂着嘴巴。

我走上前去,从背后变出一束百合,子薇,送给你的。

身旁传来一声尖叫,哇,拍戏咩?

一直到了这时,我才发现叶子薇身旁的女伴。其实她长得还好,眉清目秀,皮肤白净,只是她站在叶子薇身旁,被夺去了所有光芒。

叶子薇接过我的百合,注视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真好,谢谢。

我笑道,能让美女开心,是我的荣幸。

叶子薇拉起身旁女伴的手,介绍说,这是我的闺蜜,饭姐,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邓云来。

饭姐撇嘴道,好心你看下自己啦,都姣成这样了,还高中同学?

叶子薇作势要去撕她的嘴,娇嗔道,你这死八婆,乱讲话。

我挠挠头发说,你们打算回家的是吧,饭姐,我先送你回去?

饭姐推开叶子薇的手,正色道,不用啦,才不做你们电灯泡。而且我跟胸姐是两个方向,你不顺路的。

我哑然失笑,胸姐,这名头是相当的贴切。

叶子薇用力捏了饭姐一下,捏完说,喂,我们先送你回家啦。

饭姐倒吸着冷气说,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坐不起你们的凌志。我搭公车回家就好,也免得半路给你们肉麻死。

然后她拎起自己的购物袋,大踏步向车站走去。走出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胸姐,快带你高中同学回家吧,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喔。

叶子薇对着她喊,好啦八婆,快滚吧。回到家记得发短信给我哦。

我帮她拎起地上的购物袋,走向路旁的雷克萨斯,帮她打开车门。她甜甜地说,你真体贴。

我把购物袋放到后座,然后也钻上了车。她并没有问是谁的车,这让我感到很舒服。

叶子薇捧起手里的花,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

我一本正经道,用紫微斗数算出来的。

她打了一下我的胳膊,嗔道,就会乱说。听着哦,以后别浪费钱了。

我转过头去,观察她的表情。别浪费钱了,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释,显然,她表达的是好的那种。多么贴心的一句话,似乎暗示在不久的将来,我的钱也将会和她有些紧密的联系,所以,留来做更重要的事情。

我启动车子,右手搭在变速杆上,问,你住的地方,是往这边走吧?

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道,云来,我问你哦,大半夜跑来广州干嘛?

我很诚恳地说,为了见你一面,给你一个惊喜。

叶子薇不信道,骗人。

我笑而不语,凝视她的眼睛,投映我的真诚。

她伸出左手,用指甲轻轻挠我的右手手背。真痒。然后她说,云来,你干嘛做这么让我感动的事?

我的心比手背更痒,忍住笑意说,因为啊,十年来我都喜欢着你,喜欢得快要发狂。

叶子薇说,真的?

我毫不犹疑地说,如假包换。

然后,我们就接吻了。在狭窄的车厢里,窗外夜色缭绕,灯火流动。

这是我跟她的初吻,她的嘴唇比我想象中的柔软,更别说那些看上去就很柔软,如今抵在我胸口的东西了。

闭着眼睛,所以会想起许多。十年之前,有两个同样柔软的女孩,在舞台上合唱了一首歌,带给我最初的迷惘。那时我吻了何小璐,今晚,我吻了另外一个。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只是当年阴差阳错。如今我要纠正这个错误,就从这一吻开始。

我们过了很久才分开,是叶子薇推开我的。她狠狠地瞪着我,嘴角却含着笑意,她埋怨说,要死了你,干嘛咬我舌头。

我摆出回味无穷的样子,说,谁叫它香香的,软软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但事实也是如此,我的嗅觉已经被她灌醉了,唇膏,香水,甚至是带着雌性荷尔蒙的汗味,分外销魂。如果等会遇上警察拦车,要我吹气球,或许会被判为酒后驾驶。

两个人看着对方,一起沉默了十秒,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我建议道,已经晚了,先送你回家吧。

叶子薇问,那你呢?

我很正人君子地说,回深圳,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皱着眉头问,云来,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一边踩油门,一边沉吟道,呃,莫非是你生日?

叶子薇说,乱讲,我生日在十二月。你听好哦,今天是七月十四,盂兰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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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1:16 | 只看该作者
被她一说,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我想了一想,上星期四是七夕,公司的前台还约我去看电影,被我推掉了。一星期后的今天,农历七月十四,果然就是盂兰节了。

传说中,每到盂兰节的夜晚,酆都的城门将会大开,孤魂野鬼可以休一个有薪假期,到凡间来游荡。时不时的,带回去几个倒霉蛋。

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是一个怕鬼的人,多年的马克思主义教育,已经让我成为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可是,广深高速上没有路灯,跟狗屎一样黑,我又是第一次开这辆雷克萨斯,操作并不熟练。

万一,万一?

我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真操蛋,我又不可能厚着脸皮说,子薇,那我今晚就留在广州过夜吧。因为如果这样,就会显得我今晚所作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天可怜见,按照我今晚的预想,真的是见上叶子薇一面,然后就很绅士地离开。

这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在过去的几年里,我确实是一个灵魂肮脏的人;今晚我难得纯洁一次,所以,更害怕被冤枉。

叶子薇似乎看出了我的纠结,她握住我的右手,善解人意地说,云来,今晚你就留下吧,明天早点回去就好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由她先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意外。我迟疑道,这……

她想了一会,轻轻说,云来,你听我讲,你今晚是上来找我的,万一回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家里人还有你的朋友,都会怪死我的。

一秒钟都不用,我马上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是的,我只能留下,我必须留下,难道我忍心让她成为罪人?

我点头道,好啊,听你的。

车子沿着天河路向西,走回中山大道。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我心里想的却越来越多。

首先,要不要跟叶子薇表个态,说我自己去开房就好?但是这样一来,会显得我很不真诚。我也会瞧不起自己的,邓云来,你装什么好人?

另一个问题是,我还没有洗澡,今天本无出门的打算,当然也没带衣服了。这南方该死的天气,就算外衣可以忍住不换,内衣呢?袜子呢?

电视剧里就不会有这些麻烦,可恨的是,我们都生活在现实中。我斟酌了一下,还是表达了我对洗澡的疑问。

叶子薇是这么回答的,她说,不要紧,我家楼下就有超市,趁着还没关门,我们赶快去买换洗衣物,还有毛巾什么的。

我笑着说,好啊。

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这么说来,她果然打算让我在她家过夜。没错,刚才我们接吻了,但这也就是目前为止,我们最深刻的交往。甚至,我都没要求她做我女朋友。

那么轻易就带男人回家,虽然这个男人就是我自己,还是觉得太快了。

我想了一会,突然就笑了。邓云来啊邓云来,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是犯贱么?再说了,我有什么好损失的?还是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

叶子薇轻轻捏了我一下,问,喂,你笑什么啦?

我哈哈一笑道,我在想啊,今晚是盂兰节,如果我色鬼上身,你不是要亏大本?

叶子薇用力捏我的手背,娇嗔道,你敢,看我不捏死你。

很快就到了她的住处,这是一栋挺高的公寓,跟Cat住的差不多。我按照她的指示,开到了地下停车场门口。保安亭里面坐了一个老头,他说按照规定,非本住宅区的小车,不能停进里面。

叶子薇向他挥手,叫了声林伯,那老头认出是她,于是打开了闸门。

在停车场里,我刚泊好车下来,叶子薇就拖起我的手,她说,走快一点,超市要关门了。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在超市里选了内衣,袜子,牙刷,毛巾。拿内衣的时候,叶子薇是背对着我的。我还顺手买了一件沙滩裤,一件棉的短袖,今晚当睡衣用。

埋单之后,我拎着超市的塑料袋,还有她从天河城带来的购物袋,大包小包的,还插着一束百合花。我把左手弯成一个C字,向叶子薇示意。她会意一笑,把手插进我的臂弯。

走出超市门口,我问,看我们的居家造型,像小两口吗?

叶子薇说,像老夫老妻多一点。

我们走回她住的公寓,上了电梯。她按下按钮,很高的一个楼层。电梯毫不犹疑地向上,我们就这样站着,都没有说话。等多几分钟,我会第一次踏进她家,而且会在她家里过夜。她家是怎样布置的,是买的还是租的,她又是不是一个人住?

要想的事情太多,而电梯走得太快。叮咚。

叶子薇说,到了。

一踏出电梯门,就是一个通透的走廊。风肆无忌惮地吹来,塑料袋啪啪作响。叶子薇向里面走去,而我停在原地。事情发展得太快,早已超出了我的控制。

风洞穿了一切,我抬头看天上的云,在广州的夜空,它们也是橙红色的。

走廊里的感应灯亮了,传来细碎的钥匙声,然后叶子薇喊道,云来,快点过来呀。

我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叶子薇已经打开了房门,却不让我进去。她对我事先声明,云来,我有三四天没收拾了,家里乱得很哦。

我打趣道,没关系,我给你当钟点工,一小时十五块。

叶子薇却不搭我的茬,继续道,你听我讲,等会进去之后,你在客厅里坐着别动。我要先进房间收拾一下,里面太乱了,羞死人。

我点头道,好啊。

她推开房门,打开电灯,再次交待道,云来,千万别进我房间哦。

我把一大堆袋子放在鞋柜旁边,然后直起腰来,扫射一下四周。这大概是个一房一厅的架势,房间在电视墙的后面,旁边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连着卫生间。

叶子薇问,很乱吧?

我说,不乱啊,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

她埋怨道,都是你啦,上来广州之前,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害我都没时间整理一下。

我打哈哈道,这才是省城人民真实的生活状态嘛。

叶子薇剜了我一眼,然后把我领到沙发上坐下,问,要喝什么?

我说,喝茶吧。

她转身去取杯子,又从饮水机旁拿出一盒立顿。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她先把茶包的绳子缠在杯耳上,然后在冲水时,标签就不会被扯进杯子里。这真是实用的一招,星巴克里的侍应就是这么做的,而我从来没想过要学。

她把茶杯端到我面前,开了电视机跟机顶盒,然后把遥控器塞在我手里。

叶子薇说,你乖乖看电视哦,我收拾房间去。

我表示服从命令,看着她走进房间,又顺手关上房门。

她家的液晶电视很大,屏幕正下方写着AQUOS,好像是夏普的吧?这样的尺寸跟型号,我猜得两万。再回到这房子本身,广州的房价我不太清楚,但看这里的环境,一万二是跑不掉的。

我站起身来,在客厅里面打转。沙发旁站着她的大幅艺术照,穿着白色低胸的裙子,明明是一张平面的照片,却给人呼之欲出的感觉。

沙发正对面,电视柜的两旁,是两个木质的音箱,一看就很高档。此外还有一个玻璃管的功放,无间道里刘嘉玲用的那种,叫做胆机?

电视墙上做了一排壁橱,满满当当放的都是CD盒子。我走了过去,随便拿起一张,却是从未开封的,塑料膜上落了些灰尘。

我把CD放了回去,摸着下巴,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我记得她读的是大专,即使比我早出来一年,但作为一个27岁的单身女人,她还是太有钱了。

让我们来猜一下。

房子可以说是她家里人买的,或者是父母给首期,她自己来供。但这些奢侈品呢?大大超过一个普通白领的支付水平。还有名牌腕表,还有LV的手袋,还有今晚天河城的大包小包。

你当然可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通过奋斗得到的。这样的事情可能性虽小,但还是会发生的,就好象有人去了趟游泳池,回来发现自己怀孕了。

但是,如果你愿意换一种说法,解释起来会轻松得多,也合理得多。别忘了,她是校花级的美女。

所以,她今晚的表现,就越发显得可疑了。这堵墙后面,她到底在收拾些什么?

正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条缝,叶子薇露出一张脸,瞪了我一眼说,喂,你在发什么呆啦?

我笑道,在研究你家的油漆。

她做了个晕倒的表情,然后说,忘了叫你先去洗澡了,卫生间在那边,热水器你应该会用吧?

我说,只要不是钻木取火,我担保会用。你安心收拾房间去吧,我先洗澡。

叶子薇笑了一下,然后再次关上房门。我从塑料袋里翻出毛巾什么的,走向卫生间。然后我看到,在门口的垫子旁,放着两双塑料拖鞋。一蓝一红,一大一小。

我愣了两秒,接着,竟然笑了。

一分钟前,我心里还有一点点纯洁,想着今晚是不是睡沙发算了。现如今,我决定不做傻事。我穿上了蓝色的那双,趿拉着走进浴室。谢谢拖鞋。

这个澡洗得挺舒服的,门后挂的是新衣服,新毛巾,门外是新的女人。我站在莲蓬下面哼歌,唱得不成调儿。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没错,这是一个快乐的夜晚,本该如此。实际上,夜晚的同质化相当严重,就如同现在的女人。刚才,是我想太多了。

当我走出客厅,叶子薇已经坐在沙发里,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松了一口气说,终于收拾好啦。

我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问,这些放哪?

叶子薇说,放那个洗衣篮里。

我照做之后,走到她旁边坐下,问,累吗?要不要我帮你按摩?

她推开我的手说,去,我浑身都是汗,洗了澡再说。

我沉吟道,好的,但我有一个请求。

叶子薇问,什么请求?

我笑着说,请你一定要忘记带浴巾,我才好送进去给你。

她晃动手指说,哪哪哪,不许调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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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1:34 | 只看该作者
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她满意地起身,收拾好东西,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衣物跟肌肤摩擦的声音,然后是哗啦啦的水声。这简直是一种折磨,你知道,那种门大多是磨砂玻璃。

我坐在沙发上,心痒难耐,更好地理解了什么叫做……翘首以盼。

逃出阳台,我本来打算抽烟的,想想还是算了。在房里没看见烟灰缸,或许她很讨厌烟味。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向楼下张望,斜对面有个新楼盘,没人施工,但是灯火通明,估计是用来晒干水泥的。接着我又抬起头来,欣赏阳台上晾的那些东西。嗯,看来叶子薇的品味,跟我挺一致的。

这个澡洗了很久很久,当她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突然之间,客厅的灯都暗了几分。

又或许是她的肩膀,白得太过耀眼。

我从阳台走进客厅,好好打量她一番。细肩带的丝绸睡衣,颀长的脖子下面,是恰到好处的锁骨。她的头发是湿淋淋的,而手里正拿着一把电吹风,对我说,云来,帮我吹头发好不好啦。

我做了个西餐厅侍应的姿势,低头说,愿意效劳。

她在沙发上侧身坐下,我接过电吹风,开始帮她吹头发。

在一片轰鸣声中,她说,本来今晚要你睡沙发的,算你运气好,客厅的空调坏了。

我说,那我睡冰箱好了。

叶子薇笑道,那倒不用,你可以在我房间里打地铺。

然后她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会规规矩矩的哦。

我笑着说,放心吧,我是金牛,十二生肖里最老实的星座。

叶子薇想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她在我大腿上捏了一下,骂道,贫嘴。

这时候,从我这个角度看下去,有白花花的波光荡漾。我要感谢电吹风的轰鸣,掩盖了我稍微加速的心跳声。

她笑完了又问,云来,其实你相信星座吗?

我说,一般啦,男人都不会太信的。

她却用两根食指,卷起一绺头发,自顾自地说,不知道金牛跟射手配不配。

我突然就有点走神,多少年前,我帮何小璐吹头发,她跟我有过相同的对话,只不过把射手换成了她的星座。这两个女人,那么地讨厌对方,但却连卷头发那个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女人啊,女人。

或许是因为感情里有太多的变数,现实世界复杂得无法分析,她们才会转而寄托于星座。你看,谁跟谁相配,谁跟谁不配,一条一条的,都在星座书上写着呢。说到底,她们还是在寻找安全感,纵然是自己也明知不可靠的安全感。

那么,金牛跟射手到底配不配呢?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关掉电吹风说,好啦。

叶子薇站起身来,笑道,那我们进房间去吧,空调已经开好了。

我卷好电吹风的线,跟着叶子薇,走进了她的闺房。她打开房门,笑着说,还是很乱哦。

我站在门口观望,房间里以粉色调为主,只有双人床是深棕色的。床边放着一张电脑桌,此外还有些衣柜、杂志架、毛绒公仔等等,琐碎但不凌乱,跟其他女人的房间差不多。

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梳妆台上数不清的瓶瓶罐罐,而是挂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仪。按照它摆放的方式,人可以躺在床上,轻轻松松地欣赏电影。我摸着下巴暗忖,这样的设计,让人不想歪都难。

叶子薇从衣柜里拉出一床拉舍尔毯,对我说,快过来帮忙啦。

我们齐心合力的,把毯子铺在电脑桌前的地上,叶子薇又拿来一个枕头,一床薄薄的被子。她用光脚丫碰一碰毯子,说,今晚委屈你咯。

我用手探了一下,空调的风直吹到毯子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嘴里却说,不委屈,不委屈。

叶子薇又说,哎呀,挺不好意思的,要不然我睡地下,你睡床吧?

我一下滚到毯子上,抱着枕头说,我平生最爱打地铺了,你不准跟我抢。

她摇着头笑了,然后也爬上了床。我对着天花板说,你快睡吧,睡熟了我好下手。

她从床垫上探出半张脸,头发柔柔地垂了下来,佯怒道,你敢?

我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转过脸去对着空调,准备假装打个喷嚏的,谁知道被冷风当头一吹,却是假戏真做了。

哈秋!这一声惊天动地。

叶子薇吓了一跳,啊,怎么啦?空调太冷吗?

我裹紧了被子,抽着鼻子说,没事。

她伸出手来探空调风,哎呀了一声,从床上跳起来,一边找空调遥控器,一边说,风都往你那边吹呢,我得往上打一点。

我坐起身来,皱着眉头说,那不就吹到你身上了?

叶子薇说,不要紧,我被子厚。

我挠着头发说,把你吹感冒了,我会内疚到内伤的。要不这样吧,我也上床睡,反正我后半夜都要动手的,现在躺哪都一样。

她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眼珠子朝上,思索道,让你上床也不是不行啦,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如获至宝,拿起枕头被单扔到床上,然后砰一声把自己也扔了上去。我拍着身边的位子,对叶子薇说,快过来睡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就是那样的人。

叶子薇爬上了床,在我左边躺下,侧卧,盯着我说,你要是敢乱来,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我点点头,同时迅速伸出右手,揽在她的腰上,问,这样算是乱来吗?

她试图把我推开,笑骂道,色狼,有色狼!

我手上加重了力度,把她搂得更紧,看着她的眼睛说,叶子薇,我喜欢你。

虽然刚才在车上,我也说过这句话,但甜言蜜语就好像化妆品,有哪个女人会嫌多呢?

床头灯在她身后亮着,是温暖的黄色。两人离得那么近,她的影子遮住了我的眼睛,我能感受到她温暖的鼻息。

她安静下来,扑闪着睫毛,说,你骗人。

我说,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诚实。

叶子薇扬起下巴道,好,那你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毫不犹疑地说,高二。

叶子薇撅嘴道,详细点。

我脱口而出,时间是高二上学期,人物是你,地点是军训后的联欢会。从此之后,你的倩影就在留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她闭上眼想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说,我那时怎么了?

我帮助她回忆,说,你在台上唱了首歌。

她咬着下唇,嗯?

我再一次提示道,梦醒时分。

叶子薇哦了一句,恍然大悟的样子。突然之间,她用力在我胸口推了一下,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她把被子蒙在脸上,气鼓鼓地说,邓云来,我记得了,我是跟何小璐一起唱的!

我试图把手搭在她腰上,却被她狠狠捏了一下。我吃痛地收回手,却又再次摸索了过去,对她说,有种你就捏死我,我变鬼还是一样喜欢你。

她呼一下转过身来,捶着我的胸口,怒斥道,别以为我忘了,军训完之后,你就跟何小璐拍拖了。还说喜欢我,邓云来,你这个大骗子!

我抓住她的双手,神色严肃地说,其实,这里面有个故事,你愿意听我说吗?

她恨恨道,不听,不听!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么多年前,我看着你们在台上唱歌,突然有个声音在高处说,邓云来,你会娶台上的女人为妻。只可惜,当时我会错了意。

我用掌心覆盖她的双手,温暖着她说,天意不可违,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你做我最后一个,好吗?

叶子薇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靥是像花一样,一点,一点,慢慢绽放的。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帘。嘴角满是笑意,低声道,那就试一下咯。

我左手从她脖子下面伸过去,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其实这个动作是多余的,因为她的唇已经迎了上来。我们吻在一起,湿吻,嗯,今晚用的是同一种牙膏。

你知道,这样侧卧着接吻,是很费力的一件事情。一方必须稍微撑起身子,才好把两个人的头颅,像剪刀那样错开。所以我一个翻身,直接把她压在身下,这样就方便多了。

我右手抚摸着她的睡衣,丝绸的质感从掌心传来,又麻又痒。她的肌肤胜雪,会比丝绸更滑吗?对此,我很有兴趣探索一下。

然而,叶子薇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她轻轻咬了一下我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说,云来,不要。

我当然是要的。

如果你有过同样的经历,你会知道,从不要到要,是一个多么漫长而艰巨的过程。如果你有过同样的经历,你更加知道,有许多障碍,在设下的那一刻,就是为了被越过的。

我的经验是,除非对方狠狠给了你一巴掌,否则她就是在礼节性地拒绝,是在客套。要不然怎么的,盖棉被,纯聊天?都是大人了。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不再说不要了。我正准备进入主题,突然间五雷轰顶,我想起刚才买了那么多东西,竟然忘了最最重要的日用品!

我右手撑起身子,左掌啪一声打在脑门上。叶子薇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她家有没有备着,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拿出来的。我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何况她也不是Cat。

我摸着下巴,焦急地说,该死,我忘了买那个,你楼下有便利店吧,刚才上来时好像有看到……

叶子薇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谢天谢地,在这个时候,我的经验终于弥补了失误。我听到了她没说出来的那句话,她说的是,今晚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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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1:57 | 只看该作者
抛开小小的顾虑之后,战事再度重启,我们越吻越烈,打得火热。当我终于褪去她所有的防备,竟然不由得摇了摇头。天哪,她跟我那么多年来所想象的,竟然是一模一样。

我从来不相信神的存在,这时候却有那么一点点动摇。如果不是神,这么完美的艺术品从何而来?

战况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了一些反复。她挣扎着要穿回衣服,我拿出战胜一切的革命毅力,在又一次由上至下的拉锯战后,终于,我撕开所有防线,进入了敌方。

叶子薇拍打着我的肩膀,那力气绝对说不上重。她皱着眉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她说,太快了,怎么会这样?

我想要好言相慰,给她一个许诺,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懒得说了。

真好笑,怎么会这样?这不就是你营造了整个晚上,想要得到的结果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虚伪而且无趣,为什么你一定要是受害者,不能是从犯?

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讲。

以后多少次回忆这个晚上,我体会到的是巨大的绝望,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埋藏已久的热望,在得到满足的一瞬间,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欣喜,而是“不过如此”的失落。索然无味,还有怨恨。

叶子薇,你这个蠢女人。你不该那么轻易被我得到,真的不应该。

我咬紧牙关,开始感受每一次复仇般的挺进,感受这条不太长的通道。这里是生命降临的地方,也是这个故事真正开始的地方。随之而来的纠缠和撕裂,真正的爱,以及真正的恨。

在富有节奏的律动里,她眼角的泪终于被震落,喃喃地说,云来,我们怎么会这样?

灯光还是那么温暖,她紧闭双眼,所以看不到我嘴角的冷笑。我哼了一声,心里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

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虽然应该是安全的,但在最后关头,我还是抽身而出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今晚是盂兰节,万一搞出人命,那肯定是怨鬼投胎。

我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翻身下马,倒在睡床的一侧。叶子薇慵懒如泥,挣了几挣,终于还是靠了过来,把脸枕在我的胸膛上。我闭上眼睛,掌心掠过她的肩背。

寂静世界,不发一言。

沉默是由她打破的,第一句话是,云来,刚才哦,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差点就睡着了,惊了一下,醒过来说,嗯,有什么不一样?

叶子薇说,我以为你会斯文一点的,你是好学生呀。

我哑然失笑,无话可说。我不做好学生很多年。

她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孩子呢?然后又抱怨道,云来,我的腰好酸。

我笑出声来,哈哈,你别抢我台词呀。

叶子薇在我腰里狠狠捏了一下,说,你还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我问,那你想会是什么样子?

她说,以为我们会聊天,一直聊一直聊,直到有一个人先睡着。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假如真的是这样,这个夜晚会更值得铭记。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纯真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哪怕是装出来的纯真。

她却警觉地抬起头来,紧张地问,为什么叹气,是不是嫌弃我了?我早知道你会嫌弃我的……

我实在无心解释,只好用吻封住她惹人怜爱的嘴唇。谁知道长吻刚刚结束,她却像个小女孩一样,盯着我的眼睛,期待地问,云来,你……

绝不能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于是我粗鲁地挠了挠大腿内侧,大惊小怪地嚷嚷,哎呀,我得先去洗个澡。

卫生间里湿漉漉的,刚才洗澡的水都没干。排气扇嗡嗡作响,灯光比我的皮肤还要苍白。

我站在莲蓬头下面,让水清洁我的身体。疲倦是随着水花一起落下的,我狠狠抓了一下湿淋淋的头发,防止自己在卫生间里睡着。

没有让叶子薇来鸳鸯浴,因为我不习惯跟女人一起洗澡,哪怕是很熟的女人。男体大多是丑陋的,我更无意展览自己的胸膛,它像奇石一样嶙峋。

这真是一件操蛋的事情,像我这样没脸没皮的男人,竟然对自己的身体保持着旺盛的羞耻心。对不起,它长得这么难看。

洗完擦干之后,我又穿上了今晚新买的沙滩裤,还有短袖上衣。打开房间门的刹那,我发现叶子薇并没有睡着。她穿着丝绸的睡衣,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我假装轻松道,我洗好了,到你咯。

她从床上起来,没有说什么,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勉强笑了一下,几乎在沾上枕头的那一刹那,我就睡着了。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盛夏的教室里,电风扇无力地转动。老师在讲台上说些什么,声音虚无缥缈,粉笔灰在阳光的缝隙里飞舞。我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坐我后面的小川,用圆珠笔捅了一捅我,说,云来,有人找你。

我睡眼惺忪,朝教室门口看去。却是何小璐,她扎着马尾辫,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他七八岁的样子,身穿90年代初常见的那种水手服,白色上衣是的确良料子的,蓝领子,蓝短裤。脸上却是一团模糊,看不清眉目。

何小璐低下头,扯了扯小男孩的手,哄道,快叫爸爸。

我猛然从梦里惊醒,瞳孔极速放大,心脏跳得快要发狂。我从床上坐起身来,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真见鬼,七月十四,这个邪门的日子。

叶子薇被我吵醒了,摸着我的手臂,含混不清地问,云来,怎么了?

我抹了一把冷汗,再深吸一口气,平静自己的心绪。然后,我把脸埋进她双乳之间,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再来一次。

云来,起床了。

嗯?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一个女人站在床前,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晨曦穿过她的蓬松长发,洒落在枕头上面。

我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散去,朦朦胧胧想喊一声“妈”,觉得不对劲,又想说“璐”。幸好,我及时醒悟过来,打了个哈欠来掩饰,然后说,早啊,子薇。

叶子薇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微笑着说,起来吃早餐了,大懒虫。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呀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我在床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厨房传来滋啦啦的声响,还有食物的香气。阳光是崭新的,空气里都是居家的温馨。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我洗漱完毕,到餐桌前坐下。两碗白粥,潮州咸菜、黑橄榄各一小碟,炒蛋一份,还有一盘煎的带鱼。她家的餐具都很细致,搭着这些开胃的小菜,一看就有食欲。有多久没吃这么像样的早餐了?

我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表情夸张地说,好香啊。

叶子薇夹起一块带鱼,放到我面前的小碟子上,一边嗔道,油嘴滑舌的,跟高中时一点都不像了。

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喝一口粥。应该是她刚才就盛起来凉了,所以现在的温度,入口刚刚好。

叶子薇双掌交叉,撑在下巴前,微笑着看我。我夹起一块带鱼,笑着说,你真体贴,知道帮我补锌。

她摇头笑道,你啊,没救了。

吃完早餐,就到了告别的时候。两个人隔着餐桌,各有心事的样子。昨晚的百合站在瓶子里,跟我们一样沉默。

我敲了敲桌子,没话找话,子薇,要不要先送你去公司?

叶子薇玩弄着碗里的匙羹,说,不用了,公司离得近,我走路就可以。

她又抬起头来,笑着说,而且白痴哦,现在才几点?

昨晚洗的衣服果然干了,我穿戴整齐,确定东西都带了,就站在门口穿鞋。每次过完夜,准备闪人的时候,心里都有种解放似的轻松。这一次,好像稍微有些不同。

叶子薇站在我旁边,叮咛道,高速路上要小心哦,宁愿迟到,也不要超速了。

我穿好鞋子,直起腰来,笑着说,嗯,超速两百,比迟到罚得多。

她瞪了我一眼说,不是这个意思啦,是要你注意安全。

我点头道,遵命。

叶子薇低下头,两只食指轻轻相碰,低声道,那就这样咯。

我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妇女之友,把她搂了过来,准备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但是她仰起长长的脖颈,闭上眼睛,嘴唇微张的样子,我只能却之不恭了。

这本该是个告别的吻,却比昨晚那个还要长。她身上的味道很好,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问起两双拖鞋,还有双人床。或许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前任的遗留而已,或许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当然了,我并没有问出口。经过昨晚一役,攻守已经换位,现在我方处于优势地位,又何必心急?广大男同胞应该欢呼雀跃,当今世界,说到底还是个男权社会。

道别之后,我转身出了门。叶子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再次交代道,云来,路上小心,到了给我个短信。

我把车子开上地面,看一看时间,想要不超速又不迟到,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靠在路边想了一下,索性还是发个短信给老板,胡乱编了个借口,请假一天。

那么,接下来去哪好呢?回到楼上,跟叶子薇再缠绵一回?听上去不错,但这样一来,或许她会产生误解,以为我有了长期发展,甚至是结婚的打算。我用手指敲着仪表台,想了几分钟,终于打定主意。难得来广州,那就故地重游一次吧。

去那个地方的路,我曾走过许多次的,不过那时都是在大巴车里。如今我开着车,在路上游弋,慢慢穿越这个城市。跟几年前相比,沿途的景物都些改变,不变的,是塞车和拥挤。

到了白云山脚下,我停好车,走到那个大门前,找个地方,坐下来抽烟。此地的变化很大,不变的是进进出出的女孩子,年轻,漂亮,打扮时尚。毕竟这所学校,是以美女和女同性恋而闻名。但是对我而言,这个学校,只是何小璐的学校。

我平生第一次被抛弃,就是在这里,因为何小璐坚决不让我再进她的宿舍。那个午后黄沙弥漫,阳光刺眼,那个午后,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看它离去。这就像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死,那么坚硬而无力。

我抽了一口烟,现在回想起来,她并没有什么好的。长得有一点点像莫文蔚,当然腿没那么漂亮。这个故事也没什么惊心动魄之处,不过就是日了,淡了,散了。只不过因为是她先说分手的,所以才折磨了我那么久。

那一天后,我学会了抽烟。

其实我要感谢你,在经历过绝望之后,让我变得没心没肺,从此感受不到痛楚。人的感情是一个容器,像玻璃杯,装满了水之后,就会溢出来一些,再也装不进新的东西。

再其实,有个人可以让你装在心里,恨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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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5:14 | 只看该作者
回到深圳,已经是中午时分。我打开家门,饭也顾不上吃,直奔枕头。昨晚本来就短,折腾了两次,还抽空做了个噩梦,哪能不困?实际上,刚才在广深高速上,我已经是一路的哈欠,好几次差点打瞌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我在床上睡得死去活来,醒来时天色已经黄昏。仍然是被电话吵醒的,公司的前台妹妹。此姑娘傻乎乎的,年方二十三,“恨嫁”两个字已经写在脸上。我招惹不起,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

前台妹妹关切地说,邓哥,今天没来上班,生病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我打个哈欠道,看了,医生说是杨梅大疮。

她迷糊地问,那是什么病?不严重吧?

我一本正经地说,还好,发现得早,医生给我开了些福寿膏,一碗水煲成七碗,喝完就能好。

前台妹妹的声音更加迷糊了,福寿膏,又是什么东……

我装作焦急地打断道,哎呀,我煲的药滚了,先不聊了,拜。

杨梅大疮就是梅毒,鸦片美其名曰福寿膏。我倒不是有心调戏她,不过是习惯了一开口就胡扯。这大概属于一种条件反射,跟巴普洛夫的狗是一样的性质。

挂了电话,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饿得够呛。想要自己做饭,又怕饿昏在厨房,算了,楼下真功夫对付一餐吧。我抄起一本小说,开门准备下楼,突然之间想,如果叶子薇在我身边,今晚她会做什么菜呢?

吃完饭后,在楼下四处走动,帮助消化。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饭后万步走,得,你又饿了。

我走到一个路灯下,前一阵子那个断电的晚上,就是在这里打电话给刘麦麦,告诉她我对叶子薇的仰慕之情。在此之后,故事连滚带爬地前进,不过半个月时间,就搞定了惦记十年的校花。

早上离开广州之前,就先给叶子薇发了短信,谎报军情,说已经回到深圳。她马上回了信息,说,那就好,中午好好休息。过了十几分钟,又发了一条,问,云来,我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我当时正在开车,不过即使闲着,也不会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的确是太快了,可那又怎么样?做都做了,还能倒带吗?

我站在路灯杆下,把小说卷起,塞进裤兜里。先抽了根烟,然后打电话给刘麦麦,没接,估计正在带儿子。我又抽了根烟,想了一想,还是拨通了叶子薇的号码。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抱怨,她说,还以为你再不找我了呢。

我安慰说,傻瓜,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

叶子薇更加不满了,少哄人,早上都不回我短信。

我解释道,今天上班忙嘛,更何况,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一两条短信?

她的声音有点欢喜,真的?那你说哦,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男女朋友了?

我毫无责任地随口答应,那当然算了。

叶子薇甜甜地笑了,用嗲到骨头发麻的声音说,男朋友,我命令你,给我讲个笑话。

我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点烟,一边说,没问题,讲笑话我最擅长了,实不相瞒,我是省港澳第三届笑话大王。

叶子薇快活地说,好啊,那你快讲啊,笑话大王。

我狠狠吸了口烟,然后说,听好了,笑死不偿命的。你还记得南哥吗?王浩南,也是跟我同班的。

她说,记得记得,是不是留一个中分,总喜欢用手梳头发的那个?一想起他就好笑死了。

我笑道,是,不过我要讲的这个笑话,主角是他老婆……

叶子薇哇了一下说,他也结婚啦?

我清了清嗓子说,嗯,你听着,他老婆是在小学里教英语的,我们都叫她小张老师。话说这一天,小张老师正在上课,她在讲台上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学A、B、C、D……这时候,一个男孩站起来说,老师,你讲的这个B,是不好的。

讲到这里,叶子薇已经嘻嘻嘻地笑了,看来她的笑点也不高。

我接下去道,小张老师就问啊,B怎么不好了?小男孩说,我妈妈讲,B是骂人的脏话。小张老师连忙说,你妈的B,跟老师的B是不一样的。

叶子薇努力压抑着笑,哈哈,咯咯咯。

我停了一下,模仿女人的腔调说,你看啊,老师这个B,是外国人用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爆笑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能想象出她笑弯了腰的样子。其实,小张老师教的是英语没错,但这样粗俗的笑话,只能是我编排给她的。

我一边抽烟,一边耐心地等叶子薇笑完。结果,一分钟后,她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她说,亲爱的,再给人家讲一个嘛。

下一个,然后又下一个,这是一个没完没了的电话。当我们最后说再见时,天已经黑透了,城市里万家灯火。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通话时间:2小时29分。

我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先是捐了150给广深高速,现在又为中国移动创造了几十块钱利润。按照南哥的说法,我助推了GDP增长,为国家发展出了一份力。到了实现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的那一天,党和人民不会忘记我的贡献,绝对不会。

星期天下午,小川从长春回来了,我开着雷克萨斯去机场迎驾。这车借我显摆了几天,现在也该完璧归赵了。

我停好车下来,刚抽了两根烟,就看见小川远远地走过来,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帮他打开车门,弯腰摊手,一脸谄媚地说,刘行长,请上车。

他在我胸口擂了一下,笑骂道,别装神弄鬼的。

我举起手来,晃动着钥匙说,你自己开?

小川捧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还是有劳你一程吧。这两天可把我折腾坏了,那一群东北哥们,喝白酒都用钢化玻璃杯。

我们各自上了车,小川嗅了一下说,咦,你竟然没在车上吸烟,真难得。

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嗯,革命靠自觉嘛。我就是在后座上搞了个90后,弄得水漫金山,你得洗一下座垫。

小川哈哈笑了,刚要说什么,我口袋里却响起了铃声。是叶子薇。我掏出手机,接起来说,正开车呢,回去打给你。

放下电话,小川嘴角挂着笑,看着我问,谈恋爱了?

我心里一惊,这小子眼睛真毒。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嗯,就是那90后,跟我讨几十块,好买劲舞团的衣服。

小川摇头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前窗。路面和行人都快速掠过,像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光。

沉默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说,云来,感情的事情我不懂,但听我这一句。跟她在一起,你要收放自如。

前面明明是绿灯,却硬有人拖家带口的,十万大军横渡斑马线。我烦躁地按了几下喇叭,却假装平静说,小川,你要是知道点什么,直说,别跟我兜圈子。

小川说,我能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你肯定都知道了。

他又笑了一下说,能不能当我什么都没讲过?要不然,以后胸花成了我嫂子,你们还不得跟我绝交?

我心里暗自不悦,顶你个肺,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别挑起话头。本打算嫌他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为这种事情置气,犯不上。

于是我用开玩笑的口气说,莫不是你跟她有过一腿吧?

小川哈哈笑道,你啊,就别瞎猜了,我跟她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再说了,你知道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要不然……

他的意思是说,要不然他太多女人好搞了。据他说,办贷款的客户里,有几个芳心寂寞的富婆;有一次我去他行里,也看见个女实习生对他大抛媚眼。依我看来,那个穿黑丝的实习生,是准备着,时刻准备着,为革命而自动献身。

我跟小川说,子曾经曰过的,有女自远方来,不亦日乎?

他叹气道,邓大情圣啊,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潇洒?我要顾虑的太多了,有贼心,没贼胆。

其实要我说,他不是没贼胆,而是没时间,没精力。这几年来,他全心全意投入到事业上,闷声发大财,其余的都无暇顾及。应该这么说,白手起家,他是新世纪的典范。

小川毕业之后,刚到银行没多久,就赶上了全国房价大跃进。他有银行的信息跟资源,看准时机,决定放手一搏。一开始,他申请了各种银行的信用卡,一共十张,五万块,交了第一笔首期,买下很小的一套房子。

紧接着,他把这套房子卖掉,赚了第一桶金,大概八万。用这八万又买了第二套,再卖掉,抽出一部分还了卡数,接着买第三套。就这样滚雪球似的,不断重复操作,滚出了市区里一大一小两套房子,滚出了我们坐着的这辆雷克萨斯。

当然,这些投机倒把的炒房伎俩,他是事后才告诉我的,而且语焉不详,关键的细节一概不提。如今他身价数百万,我还是个打工仔,有时候我会揶揄他,小川,当时有机会发财,你也不提携一下我?

他就会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现在是赚了,可当时谁知道呢?如果我叫上你一起炒,炒焦了,欠一屁股贷款,难道我们一起逃到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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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5:32 | 只看该作者
星期天晚上,终于取回了普桑。这车虽然外形寒酸,内饰都是塑料,转动方向盘时,硬得像冬天的橡胶管,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车。所以,别说在里面吸烟了,就是烧烤都行。

星期一回公司补了张假条,然后又开始沉闷的工作。地狱那么多层,除了“无间道”,一定还有一层“上班道”。在这一层里,冤魂被罚永世上班,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上够十万八千年。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或者是江湖艺人,行走天涯,表演胸口碎大石。后来,我渐渐长大,成了一个上班族。这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好容易一天熬了过去,我站在公司门口打卡,前台妹妹凑过来说,邓哥,你身体好了吗?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说,好了,现在我没毒。

她还想说什么,但后面的同事像潮水一样,裹挟着我们,涌进了电梯。四壁都是喧闹,每个人都在热烈发言,柴米油盐,无聊笑话。生活跟之前没有不同。喔,生活。

唯一不同的是,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的手机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女人,叶子薇,校花,还是女朋友?总而言之,我接起了电话。

我钻进了车子,手机夹在肩膀跟脸颊之间,一边打火,一边汇报道,校花同学,我这正要开车呢,要不回家再打给你?

她沉默了两秒,撒娇道,嗯,不要嘛,我们边开边讲好不好,反正你车技那么棒。

其实我应该拒绝的,就像拒绝以前那些女人一样。但是,我想了一下,还是乖乖就范了。

实际上,自从星期五晚开始,这种趋势就开始了,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势。叶子薇会打很多电话给我,而且每个都会讲很久。有几个情况是允许挂电话的,上班,洗澡,吃饭,本来开车也是可以的,但现在终于被剥夺掉了。

我的耳机早不知道扔哪去了,所以这些天来,我连上厕所都是单手操作的。

但是说到底,这所有的麻烦,都是我自找的。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日完了心软。再强势、再无情的男人,心里都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就像是蛮牛的鼻子,只要给它上个环,就能乖乖牵着走了。

所以,奉劝所有男同胞,一定要管好上下二巴,否则的话,终有一天会受制于人。

不过换句话说,我肯被她牵着鼻子走,愿意花那么多时间跟她煲电话粥,说明我还是把她当成女朋友了吧。分隔两地的恋人,因为不能经常见面,只好用一些无聊的对话,来填补空出来的剧情。

久违了啊,双城之恋。女主角虽然换了,场景还是那两个城市。只不过,多年前的宿舍电话,换成了今天的手机。

星期五的时候,我接到了两个邀约。

第一个是Cat,问我晚上要不要去泡吧。她兴高采烈地说,老娘上星期拍了一组男人装的照片,还没出街,你请我喝酒,我带给你看。

我故意问,哦,摄影师小伙子帅吗?

Cat不搭我的茬,继续说,在一个建筑工地拍的,老娘戴安全帽,穿工装裤,上半身真空,火辣得一米。

我笑着打断,拉倒吧,你身上哪块火辣的我没见过?

Cat不高兴了,问道,邓云来,你到底看不看?

我说,我买一本杂志,可比请你喝酒便宜多……

啪,她挂了电话。Cat来自全国三大火炉之一,所以这种火爆性格,算是有迹可循。其实,我挺想看看那照片拍成什么样,不过还是算了,下次吧。

另一个是来自南哥的,自从得知我跟叶子薇勾搭上了,他显得比我还亢奋。南哥在电话里说,明晚九点,钱柜,房我订好了。你,我,小川,一律携眷出席。

我装糊涂道,我那么多眷,你要我携哪个生肖的?

南哥不耐烦道,叶子薇,叶子薇!你要不带上她,门都不给你进。

本来我就跟她约好了,她明天早上就会坐火车来深圳。既然人民群众的呼声这么高,我也只好带她出场了,叶子薇,传说中的大胸校花。

唉,其实我是多么低调的人。

我又在火车站接叶子薇了,上一次我们是老同学,这一次,我们是勾搭成奸的老同学。

带她来到了停车场,看见静静蜷曲在阳光下的普桑,她表情还是为之一滞。进了车子里,我解释说,上次那辆雷克萨斯,是小川的车。

她问,那这辆是你的吧?

我说,是。

她爽朗地笑,那就好了。

她低下头,从手袋里翻出一件什么东西,说,这是我从北海道带回来的护身符,我可不想系错地方了。

我转过头去,她手里拿个小红布袋,上面绣着“平安御守”四个字,正自作主张地系在倒后镜上。

完了之后,叶子薇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拜拜,口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我不禁哑然失笑,说,这里是中国菩萨的地盘,你那日本菩萨,不管事。

叶子薇撅着嘴说,那你喜不喜欢嘛?

我头点得像鸡啄米,连声道,喜欢,喜欢。

她用指尖轻蹭我的手背,说,你喜欢就好。

这个动作让我心痒难耐,车子的手刹放下去了,另一个手刹却砰地站起来。只可惜车窗没有贴膜,当务之急是加大油门,赶快回家。

这一次感觉比上次好多了,或许因为我有主场之利?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复式,楼上楼下都空荡荡的。地板上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到处都是书,像遍地的微型碉堡。如今我们在楼上所谓的卧室里,阳光穿过窗帘,呈现出一派暖色调,空调发出嗡嗡的微响。

两三件锦绣衣服,顺势放在一大堆书上。她穿着我的白衬衫,我穿着我的黑裤子;我光着上身,而她光着下身,有一条小蕾丝,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白衬衫是白的对吧?但在她大腿的对比下,就显得有些米黄色了。她正面对着我的时候,春光乍泄,那种诱惑就不要说了;当她转过身去,衬衫的下摆,勾勒出一个倒立的大桃心。好几次的,我差点把持不住,要扑上去咬一口。

我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翻一本小说。视线却常常不由自主的,从字里行间滑了出去,落在她身上。偶尔也会吞一下口水,没什么好掩饰的,人之常情。

叶子薇蹲在窗前,凝神看那群热带鱼,突然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叫,云,快过来看呀,这只鱼要生BB了。

我懒得起身,应付道,你说白色那条吧?那是四娃,肚子一向就那么大,不是要生孩子。

她转过头来,疑惑地问,丝袜?

我岔开话题说,子薇,我们中午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做?

她想了一会说,出去又要化妆,还是在家里做吧。

我打了个哈欠道,好啊,等会我去煮个面。

叶子薇却说,煮什么面,我给你做饭。

她站起身来说,我先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

我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蹬蹬蹬下了楼。我刚刚无奈地起身,楼下的惊呼响彻云霄,啊!

理论上来说,我家的冰箱有半年没整理了。实际的操作建议是,在打开冰箱前,最好戴上防毒面具。

我慢慢走下楼梯,明知故问,怎么了怎么了?

叶子薇捏着鼻子,一脸无辜地说,好难闻啊,快把我熏死啦。

我喔了一声,懒洋洋倚在扶手上,安慰道,你算幸运的了,上次我打开冰箱,里面跑出来一头猛犸象。

她砰一声关上冰箱门,手撑着额头,叹气道,你啊,不会照顾自己就算了,还总是不正不经的。

她又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这样子,怎么做人老爸。

我犹如五雷轰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老爸?

叶子薇抬起头来,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她说,傻瓜,就只准你开玩笑啊?

我松了一口气,还想再确认一下,她却已经转过身去,四处走动,对着我家里的摆设,开始指点江山。

她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用当家作主的语调说,这边摆个书架,把地板上的书都放上去。没电视机,怎么连茶几都没有?对了,这里还得添两张凳子……

叶子薇一路巡进了厨房,我也尾随进去,打开水龙头,仔细地洗干净双手。

她一样样地清点,数道,要买炒锅、锅铲、砧板、多两个盘子,味精、盐、鸡精,还有封袋夹也要买。云来,你快去拿张纸记下来,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去超市跟宜家,一次全部采……

我擦干双手,突然欺身上前,左手从背后托住她前胸,右手贴着大腿往上。她还来不及反抗,我的拇指拨开一层薄薄的障碍,钻了进去,堵住她源源不绝的唠叨。她嘤咛一声,有些地方软了下去,有些地方越钳越紧。其实,我是个手艺人。

我贴在她耳朵旁边说,好啦,听你安排,不过出门前,你得先随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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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5:49 | 只看该作者
中午我们随便吃了顿饭,然后便开赴宜家。因为之前没有去过,只是大概知道在哪个方位,所以找起来颇费了一点周折。俗话说得好,女怕嫁错郎,男怕没导航啊。

进了宜家,我更觉得头晕气短。这根本不是什么家俱店,是一个用货架围成的巨大迷宫。照我推测,一定曾有人在里面迷路,然后直接饿死。叶子薇倒是显得轻车熟路的,她挽着我的手臂,指引前进的方向,这样我才不用撒面包屑做记号。

叶子薇总结道,这间宜家跟广州的差不多。

我点头附和道,是的,我也觉得。

她看了我一眼说,广州那家你去过?

我老老实实交代,没有,连深圳这家也没有。不过我无条件接受你的领导,也无条件同意你的看法。

叶子薇却说,看起来,你这几年的感情生活挺空白的。

我沉思了一会,从某一个角度来讲,她说的也对。

我们看了许多展示出来的样品,一一记下型号,然后就去了领货的区域。正在搬货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南哥打来的,他问,云来,今晚要不要先一起吃饭。

我咨询了领导的意见,然后答复道,不用了,今晚直接去钱柜就好。

南哥在电话里问,嘿嘿,你小子,跟叶子薇在一起是吧?

我搬货搬得有些气喘,急促道,嗯,出来买点东西。

南哥会意一笑,然后他用过来人的语气,循循善诱道,年轻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精子总会花光的,省着点用啊。

大采购之后是大整顿,在叶子薇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决心改造万恶的旧社会,来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从宜家买回来的东西,大多需要自己组装,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女人来做。有一种理论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对此,我很好地提供了一个反面教材。不过算了吧,狼狈就狼狈一点,我又不打算当水管工。

搞完住之后,就要搞吃了。这个项目由叶子薇主持,我主吃。忙活了一下午,我食欲大开,而且她的厨艺真的不赖。

吃完饭快八点钟了,我开始洗碗的时候,她已经进了浴室;洗完碗之后,我又看了几十页小说,她还没从里面出来。关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是这样理解的,时间在男人这里过得快些,在女人那儿过得慢些。

又等了一会,我终于坐不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敲响了浴室的门,里面已经没了水声,叶子薇问,怎么啦?

我催促说,快迟到啦。

她答道,化一点点妆,马上。

结果,又马上了十几页书。

浴室门终于打开时,她施施然走了出来,脸上很淡的妆,眉眼恬然,毫无慌张的样子。今晚她穿一件咖啡色长裙,白色上衣,标志性的深V。她站在浴室门口,顾盼着说,哎呀,应该带正式点的衣服。

我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迎上前去道,叶子薇同学,我们是去唱K,不是去慈善晚会。

她牵起两个裙角,弯下膝盖问,先生,我看起来行吗?

我唱道,and I said yes, you look wonderful tonight。

她笑着说,听不懂你的英文啦。

她又把我推进浴室,嘱咐道,洗快点哦,别害我们迟到。

当我们赶到钱柜时,已经快要十点了。一路上,南哥差点把我的手机打爆,他批评道,无组织无纪律,下副本你敢这样,早给工会开除了。

我们跟在服务员身后,走在去房间的路上。叶子薇扯着我的手臂,有点紧张地问,我好久没见他们了,第一次就迟到,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我安慰道,没什么啦,主角总是最后出场的,喔,我指的是你。

服务员微笑着说,您好,到了。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透过房门玻璃,向里面张望。两位家属正在合唱,南哥跟小川在那里玩大话骰。我回过头来交待叶子薇说,记得我刚才讲的喔。

她不耐烦地笑道,记得啦记得啦,我们快进去吧。

房门刚一打开,欢呼和叫骂同时响了起来。

南哥站起身来,骂骂咧咧道,你小子终于……哇,校花你好耀眼啊!

小张老师跟小兔两位妇女,把手里的话筒当成塑料花,边摇边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小川举起手里的喜力,笑着说,迟到,罚你们半打,两口子自行分配。

我牵着叶子薇的手,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小张老师用话筒宣布,邓云来同学,邓云来同学,请先介绍你的美女老婆。

我又站了起来,笑着介绍道,大家好,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传说中的叶子薇。

然后我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子薇,我详细介绍一下,哪,这是路人甲、乙、丙、丁,我不太熟的。

甲乙丙丁笑骂着围了过来,一定要罚我喝酒。我手搭在叶子薇小腹上,正色道,酒后驾车,万一出事,这可是一车三命啊。

叶子薇乖巧一笑,很配合地说,我又不会开手动波的车哦。

南哥不满道,遇一次撞车党就怕成这样,大不了打的回去嘛,带发票找我报销。

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的过来的。不过今晚他们有组织有预谋,摆明了要灌我,想要推酒,总是得找些借口。我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喝醉酒也一样失态的,我可不想在新女友面前出丑。

两位妇女把叶子薇挟持到一边,三人开始热烈地八卦,那亲密无间的样子,就像她们老早就是闺蜜一样。要我说,古代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这三位现代女性,可以演一部棒子剧。

这边厢,我们三个男的还在打酒官司。推酒并不是滴酒不沾,不过就是打个折扣而已。南哥坚持要罚我三瓶,小川在中间和稀泥,最后我干掉两瓶了事。

罚酒喝了,三个人皆大欢喜,坐下来玩大话骰。起叫是三个一,四个斋,五个不限,四次一瓶,劈加倍。玩这个小川是强项,他算数好,观颜察色也很在行,讲真话假话都是浑然天成。其次是南哥,他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气场,想劈就劈,决不手软。像我这样子,心计跟胆量都是半桶水的,畏首畏尾,拖泥带水,往往输得最惨。

我喝了大概有四瓶吧,就苦着脸讨饶,说再这样就回不了家了。然后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火速跑去点歌,又拿了话筒站到电视前,架势一摆,算是安全离场。哼哼,先让两虎相斗,等会再来收拾你们。

我用手指敲了敲话筒,装模作样道,同志们请注意,同志们请注意,野猪马上就要拉屎啦,野猪马上就要拉屎啦。

其他人都是敷衍地鼓掌,只有叶子薇转过身来,眼神期待地看着我。我捏着嗓子说,今晚音道有点发炎,请大家见……

节奏就来了,开唱。你说你,从来未爱恋过,但很珍惜,跟我在消磨。这首歌算是暖场,张国荣作曲的,如果你知我苦衷。

一曲终了,掌声寥落。接下来是我的保留曲目,我清了清嗓子,一往情深道,接下来这首歌,献给我的女朋友叶子薇。梦醒时分。音乐起,你说——

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这首歌小川他们耳朵都听出了茧,已经免疫了,但对于叶子薇来说,还是有很大杀伤力的。她从两个八婆中抽身出来,静静看我。她轻轻拍着手掌,在每个空隙赞叹道,好听好听。

没错,我的确唱得很好。当一首歌你用了十年时光来浸润,你熟悉每个音的升降,正如你熟悉每段感情的起承转合,这首歌,一定会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叶子薇,这个坐在我面前,眼波流转的女人。这首歌不但是给你,还给那个不在场的人。

一曲唱完,南哥一边摇着骰盅,一边抱怨道,每次带的妞都不同,每次唱的歌都一样,什么时候才能换换啊?

小川抬起头来,笑着对叶子薇说,嫂子,别听他乱讲,喝多了。

叶子薇不说话,只是笑笑地看着我。

小兔把另一只话筒塞到她手里,说,薇,人家给你唱了,你也还他一个吧。唱什么,我帮你点。

叶子薇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帮我点SHE那首,花都开好了。

小兔拉着小张老师去点歌,一边点一边介绍道,薇唱歌可好听了,我们高中有什么联欢会,压轴是大合唱,倒数第二个节目总是她。

叶子薇手持话筒,站在房间中央。她先是低着头,音乐响起来的那一刻,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盈盈浅笑。屏幕亮光的明灭之间,她眼里有什么在流动,那应该叫做感情,还是——爱?

她轻启朱唇,低吟浅唱。如果没遇上,那么多转弯,怎能来到你身旁?现在往回看,每一步混乱,原来都暗藏方向。

她还是凝望我,那样子地凝望我。她眼里流光溢彩,嘴唇上挑的角度,恰到好处,拨得我心弦荡漾。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少年时倾慕的女人,她不是在我尘封的记忆里,她就站在我面前,楚楚衣服,轻歌销魂。

颜色艳了,香味香了,花都开好了;你是我的,我有爱了,世界完成了,喔哦。她唱到这里,走上前来,轻佻地用食指挑我下巴。旁人纷纷起哄,我堪堪一笑,低下头去,竟觉得耳根发烫。

意乱情迷,是的,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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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6:06 | 只看该作者
是满室不足的氧气,还是血管里流动的酒精,让我觉得燥热不安?

叶子薇已经唱到最后了,心紧贴着手紧握着,没有遗憾了,我很快乐,我很快……

一直都是情深款款的,突然之间,她却笑场了。只有我知道原因,早上出门之那一发,她快到的时候,也是这么呢喃的。

这个女人,是天生的尤物。

接下来的时间就有些凌乱了,先是大家纷纷上去唱歌,南哥吼的是Beyond的岁月无声,小川献唱陈奕迅的Shall we talk,三个妇女同志又合唱了一些我没听过的新歌。然后南哥提议,六个人一起玩大话骰,女的输了,都由她老公喝。

嘿嘿,就等你这么说呢。

房间里除了小张老师,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小镇,这时候一边玩骰盅一边怀旧,气氛非常好。叶子薇也玩得不错,偏偏南哥校花当前,急于表现,所以总是出错,我们都说他是来骗酒喝。到后来他明显高了,反而是由小张老师代的。

这中间,叶子薇说要去上厕所,出门前把手袋也挎上了。我们都把骰盅扣着闲聊,等她回来再玩。小兔跟小张老师讲起某一期的康熙来了,是小S还是蔡康永说,如果你的情人跟你在一起时,手机总是调成震动,那对方一定有问题。

我的心突然就晃悠了一下,自从那次星巴克后,叶子薇的手机,确实没在我面前响过。我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不愿想太多。

南哥瘫坐在沙发上,高高举起手里的喜力,酒都洒了一半。他吵吵嚷嚷道,来,我们是共过患难的,三兄弟走一个。

我取笑道,共什么患难,我们去东莞又没给抓到过。

小张老师瞪了我一眼,估计明天南哥酒醒,又要受一轮严刑逼供。

南哥醉得不知死活,分辨道,东莞那是小事,我说当年高考……

我打断道,行了行了,别说那些乾隆年间的事。

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是叶子薇,她走过来坐下,挎住我左手。小川站起身来,笑着说,嫂子,你真有眼光。云来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其实很重情义,高考时要不是他……

我再次打断道,刘行长啊刘行长,不要痛说革命家史了,行不?

小川哈哈一笑,好好好,总而言之,这瓶是我敬你跟嫂子的,我先饮为敬,你们随意。

我也站起身来,笑骂道,不就是想我跟你喝酒吗,绕那么多圈,来,干了!

酒只剩下几瓶,不久就清场了。南哥还嚷着要来多一打,我们齐声喝止。是时候散场了,各回各家,接下来的是余兴节目还是交公粮,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南哥醉得脚步踉跄,被小张老师扶着走,幸好她会开车。小川跟没事人似的,不声不响刷卡买单。我跟叶子薇就此告辞,走快两步,以免被发现我们打车。

我们上了的士后座,叶子薇倚着我的肩膀,不胜酒力的样子。车窗上,路灯摇曳出黄色的光轨,她的发丝之间,暗香浮动。

她还是用指甲划着我手背,低声问,刚才小川说什么高考,是怎么回事?

酒精让我的头脑变得迟钝,我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想了一会,才哦一声道,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抬起头来,撅着嘴道,说嘛,人家要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高考作弊而已。语文跟英语,我最拿手的两门。当然,我们成功了。

高考比不得平常考试,如果被抓住的话,一辈子就完了。我们之所以铤而走险,一半是因为有必要,另一半是因为有把握。

我们就读的高中,是全县最好的中学,也是历年来的高考考场。这所学校有初、高中部,我们在里面读了六年,一砖一瓦都非常熟悉,这就占了地利的优势。监考的老师里,有一半是自己学校的,可以算是人和。至于天时,大概是我们三人的八字里,都有作奸犯科的命。

在我们那个年代,有个Call机就很了不起了,现在的种种高科技作弊工具,那时候有个毛线。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我们只能走low-tech路线。

那一年的六月份,我们经过反复探讨,最终敲定了一个方案,此方案毫无科技含量,而且臭气熏天。我们利用夜修的时间,实地演练了几次,证明这方法确实可行。好吧,那就豁出去了。

在高三最后一次夜修的晚上,我们打开了红油剥落的铁盖子,爬到教学楼的天台。在这里厮混了六年,再多几天,终于要离开了。那个晚上月明星稀,云朵被风吹散,像一些不确定的未来。

我们手搭着手,对天发誓。

我说,如果谁不幸被抓……

小川说,绝不出卖兄弟……

南哥喊道,否则,小弟弟骨折!

哈哈哈哈哈,我们仰天长笑,衣袂飘飘,那时的年少。

关于这个计划,我没有对何小璐透露丁点。否则她一定要阻止的,她会说,你真傻,凭什么要帮他们?

七月流火,考试真正开始了。十年寒窗,为的就是这几天,如果你也经历过,一定会记忆深刻。

考场是由电脑分配的,小川跟南哥被分到了同一间教室,我是另外一间。根据计划,我事先准备好一小张白纸,做完选择题跟填空之后,把答案抄在上面,小心翼翼的。

由于试卷分AB卷,所以我抄的不是选项,而是答案开头的几个词。

然后,在约好的时间之前,我申请去上厕所。其中一个监考老师会跟着你,但不会跟进厕所里面,他在门口抽烟。我会真的撒泡尿,然后把抄有答案的白纸,揉成一小团,放在厕所的水泥隔板上。

过不了多久,南哥和小川也会依次来到这里,把纸团上的内容记在心上。至于答案的准确率,好吧,我高考语文是860,英语也过了800分。

车窗外灯火阑珊,我坐在的士后座,笑着说,小宝贝,故事讲完了。

叶子薇哇了一声,惊叹道,云来,没想到你那么大胆。

我手往她裙下探去,低声道,还有更大胆的。

她吃吃地笑,用力捏我的手背,而我忍痛前进。司机大佬见怪不怪,连从倒后镜偷看都没。

她已经开始娇喘,突然却说,云来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们考试作弊了,或许小川就不会去那所大学。如果小川没去那所大学,他就不会跟小兔在一起。

我手上加大了力度,坏笑道,如果,如果,哪来那么多如果。如果我们高中就开始拍拖,或许现在,家里有一大群儿女,正等着你跟我。

接下来的星期天,我们过得极为奢侈。

我们像一对闲来无事的小夫妻,在家里消磨了一整天。叶子薇穿着我的运动短裤,坐在长沙发里,用笔记本上网。我手里拿着一卷小说,有时坐着,有时枕在她洁白的大腿上,皮肤的感觉有些微凉。

阳光还是很好,笔记本里播着一些又轻又懒的音乐,巴萨诺瓦什么的。

叶子薇在网上聊得挺开心的,不时轻轻笑上两句。她今天没有用香水,我把头靠在她小腹旁边,可以感受到她的热力,还有身体原来的味道。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感觉,自己是一艘漂泊得太久的船,如今终于找到她的港湾。

我索性扔掉小说,双手抱着她的腰,脸贴在小腹上轻轻磨蹭,像一个失宠多年的孩子。

叶子薇把手插进我发根,轻轻抚摸,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云来,你那么爱看小说,为什么自己不写?

我咕哝道,有啊,写过一点。

她问,在哪?电脑里面吗?

我说,电脑上没有,楼上那堆杂志里有。

叶子薇有点兴奋道,真的吗?快去找给我看看。

我故意发出鼾声,假装是睡着了。她在我腰上捏了一下,我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晃晃悠悠地上楼。那几本杂志跟其他书混在一起,放在一个瓦楞纸箱里,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说实在的,这些东西写得幼稚而矫情,我不太愿意给认识的人看。况且,还有几篇是牵涉到何小璐的。我蹲在地上翻来翻去,选封面跟内容都比较干净的,嗯,就这两本吧。

叶子薇拿到两本杂志,捧在手上,很认真地看了起来。我不揭穿她,过了一会她问,云来,我找不到你的名字,哪篇是你写的呀?

我再一次把头枕在她大腿上,告诉她文章的标题。我喜欢胡乱地用笔名,让自己写的东西随意散落。如果有个一个人,最好是一个女人,她刚好看到了其中之二,会不会产生某一种猜测?

我喜欢想像这样的场景,喜欢这种不确定性。

叶子薇装作很认真地在读,我知道她是装的,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所以我解围说,子薇,这两本书送给你了,带回去慢慢看吧。

她欣然同意了,把书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然后大概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了,又弥补道,云来,那你有没有出过书哦?

我笑道,没有,我太短了,不够长。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啦,写长篇小说需要更多的阅历,更大的智慧,以我现在的能力和时间,只适合写些短的,随意,无需负责。

叶子薇捏着我的下巴,笑嘻嘻地说,云来,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你写一本小说来纪念,好不好?

我敷衍道,好啊。

她却一本正经地幻想开了,小说的名字一定要是很浪漫的,然后呢,封面就用我们的婚纱照吧。还有还有,等孩子长大了,就可以给他们看哦……

我枕在她大腿上,温暖得昏昏欲睡。我朦朦胧胧地想,算了吧,我写的小说,只能把儿子熏陶成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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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6:27 | 只看该作者
终于还是要离别的,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城市。送走她之后,我们会一边滥用着通讯工具,一边期待下个周末的来临。一切都似曾相识。

叶子薇四点多就开始做晚饭,吃完之后,我开车送她到火车站。还是我买的车票,这一次她没有再推辞。我们已经不是外人。

我们走到进站口,她停下来,若有所盼地看着我。

我挠着头发说,咋啦?

她说,我们不来个吻别吗?

虽然我的内心极其淫荡,但在人多的时候,我还是喜欢装成好人。大庭广众下接吻,成何体统?只有我年轻时才干这事。

她却那样地看着我,所以我们还是接吻了,大庭广众的。心跳的加速,让我觉得很年轻。

然后她低下头,从包里掏出三件东西,一个半新不旧的手机,充电器,还有一个蓝牙耳机。

叶子薇笑着说,哪,送给你,别嫌旧哦。这卡加入了我们公司的集群网,以后我们打电话,一个月只要10块钱的管理费。还有这个耳机,以后开车时就安全些了。

我接过手机,按下电源。开机问候语,云,我爱你。

我摇头笑道,看来你是吃定了我啊,校花同学。

人来人往,而我们依依不舍地拥吻,然后时间到了。叶子薇上了回广州的火车,我又钻进了我的普桑。

刚刚驶离停车场,她的电话就来了,我手忙脚乱地戴上蓝牙耳机。叶子薇说她已经上了火车,说她旁边坐个黑人,香水味好熏,她说我忘了把上次的保温壶还她,下次又不能给我带汤了。她说,云,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她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走上了滨海大道,左手边是海,城市从我右侧滑过。我无知无觉地聊着天,当醒悟过来时,已经错过了要出去的那个路口。

叶子薇问,云来,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

一切并非没有预兆。我走在和目的相反的路上,正在越走越远,我身不由己。如果想要掉头,还得等下一个路口。

其实我还是不够低调,又或者是拍拖的人身上都有股骚味,特别容易被识别。公司的前台妹妹对我冷淡了不少,其他同事说什么话的都有,特别是我假装无意地展示了手机壁纸之后。那是一张叶子薇的照片,从上往下俯拍的,很深邃,很销魂。

隔壁部门的同事过来倒水,很八卦地问,小邓,听说你拍拖啦?

我打哈哈道,是啊,又被无知少女欺骗了。

就有人起哄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还有人冷笑道,我们邓总一向犯桃花啊。

我站起身来,谦虚地说,哪里哪里,都是些烂桃花。

然后眼角滑向那人,微微笑道,不过,总比有人烂菊花好。

那人怒目圆睁,按着扶手,似乎想起身跟我对骂。不过最后他还是转过身去了,拿电脑键盘出气,打字跟打桩似的。不怪他孬种,公司上下,谁不知道我是死剩一把口的人?跟我斗嘴全无好处,因为我谁都不怕得罪,只除了老板,因为她能扣我钱呢。

无惊无险的,又到了下班的点数。我一钻上普桑,还没来得及打火,就先戴上了蓝牙耳机。人的习惯,其实是很容易养成的,特别是坏的那些。

出乎意料的,我等来的却是一条短信。叶子薇说,亲爱的,今晚我弟过来了,我要陪他吃饭,晚点不忙了再打电话给你哦。亲。

她有个亲弟弟在珠海读书,这我早知道了。那好吧,终于能放一晚上假了,我心里轻松了一下,却突然有点空落落的,还有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亲爱的?她以前没这样叫过我。

打电话给小川跟南哥,约吃饭,都说今晚有事。又打了个电话给刘麦麦,她一直嚷着要我请吃饭,答谢她这个红娘的。谁知道她说,儿子发烧两天了,得照顾他,出不了门。

我非常严厉地责怪道,你这妈是怎么当的?把我儿子烧成性无能了,你拿什么赔?

刘麦麦切了一声说,那我给你再生一个。下次再请我吃饭吧,放心,跑不了你的。

挂了电话,我想了一会,还是打给了Cat。没错,我是有了女朋友,但跟别的女人吃顿饭,也不是大问题吧。

Cat用那种语气说,哟,邓大官人,今天想起我啦?

我笑道,没错,本大官人今晚要翻你牌。怎么样,吃饭了没?

Cat揶揄道,有空请我吃饭?我还以为你拍拖了呢。

我下意识地矢口否认,然后又笑着说,好吧,拍拖又怎么了,请你吃顿饭都不行?

Cat冷笑两声,然后斩钉截铁道,对不起,就是不行。老娘最喜欢日有主的男人,见了你,我怕把持不住。等你被甩了再找我吧,拜拜。

我只好挂了电话,怎么了,拍拖就那么罪大恶极?小川,南哥,刘麦麦,Cat,你们四个是合伙来孤立我吗?

回到家,叫了份外卖,随便打发了一顿。我靠在窗台上,来支饭后烟,天一寸一寸渐渐黑透了。前几天这个时候,我正在热烈通话中,而如今,两部手机都很沉寂。

我抽了几支烟,觉得挺没瘾的,就蹲下来看那些鱼。它们正在游泳,没心没肺的样子,偶尔吐出几个气泡。书上是这么说的,鱼的记忆力只能维持七秒,所以它们从不寂寞。

其实可以打个电话给她的,但这就有点查岗的意思了,还是算了吧。我想了一想,决定发条短信给叶子薇。我说,跟我小舅子吃了些什么?不忙了就回我个电话吧,想念你的声音了。

然后就拿了本小说月报,蜷在沙发上看。两部手机都放在旁边,时不时就瞅上一眼,可是,没来电,也没短信。会不会是信号突然出问题了?这样想着,我给自己发了条短信,滴滴,很快就收到了。

我于是收敛心神,回来看书,却越看越烦躁。这都是些什么烂作者?这本书小说的素质,一向是良莠不齐没错,但这一期估计是亲情专刊,作者都是编辑的七大姑八大姨。纯文学,也是有潜规则的。

我把书扔到一边,算了,换条短裤跑步去。出门时瞅了一眼,两部手机都躺在沙发上,所以在我跑步的时间内,叶子薇也找不到我的。这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小小抗议吧。

在楼下跑了四十多分钟,开门回家时,心里多少有些甜蜜的焦急。可是当我拿起手机,不禁大失所望,因为它们仍然没有动静。

我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如果是跟弟弟吃饭,不至于忙到短信都没时间回吧?是手机放在包里没听到,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踌躇了一会,抓起手机打了过去。用的是集群网的那部,电话是通的,可是嘟,嘟……无人接听。

行,够了。这样的电话一个就好,因为对方如果有意不接,那打一万个也是白费劲。我搁下手机,心里的焦虑一点一点升起,就像是灼热的水泥地,被雨点扑打得灰尘四起。

叶子薇到底在做什么呢?真的跟弟弟在吃饭?

答案只有一个,但想法却可以有一万种,有好的,更多是坏的。

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让人陷入的不是爱情,而是猜疑。更遗憾的是,爱情会随着时间而泯灭,猜疑除非被证实或证伪,否则的话,它就一直在那里。

我又开始抽烟,窗外夜色缭绕,热浪袭人,火红的烟头一明一灭,闪过许多想法。

想要缓解心里的焦躁,可以打个电话给小川,刘麦麦也行。当然不会说我现在的状况,可是扯一下淡,时间就会好过得多。一个人独处,最容易想东想西,哲学家都是这样出来的,还有精神病。

但我还是不打了,我怕不小心流露出的情绪,让他们察觉到我的软弱。两个人都不是等闲角色,刘麦麦有女人的直觉,小川那家伙更不用说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要开车上广州,但一秒后我就笑了。太不现实了,邓云来,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吗?再说了,冲动型的男人早就过气了,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装也要装得成熟些。

我闭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烟。很久没有这样折磨过了,或者换句话说,很久没有这样享受折磨了。

这几年过去,以为自己有些历练了,可惜啊,还是道行不够。

抽完烟关好窗户,我打开笔记本,拨号上网,准备玩玩游戏什么的,转移一下注意力。突然我想到,可以去看看叶子薇的博客,了解她这几年的生活轨迹。

让我失望的是,里面可以看见的日志并不多,而且都是些很虚的东西,某一时某一地的情绪。不知道她是只写了这么多,还是隐藏起了一些。不过她的文笔,倒是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有点像张小娴——我当然不是说张小娴有多好。

草草看了几篇日志后,我转战到她的相册里。这里的内容倒是很丰富,美女嘛,总是爱拍照的。相册专辑是按照地点来排序的,云南、新加坡、北海道、南昆山,等等。我一个专辑点开来看,有个人旅行,有公司团体游,无论照片里有多少人,她都是焦点所在。

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在那么多的照片里,有跟上次那个饭姐的合影,有其他女伴,也有与同事的大合照,可是,没有任何一张跟男人的亲密合影。

最令人疑虑的,是那个云南丽江的相册,里面只有她的独照。那么,拍下这些照片的、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人,到底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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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6:49 | 只看该作者
我仔细钻研了二十分钟,也没从她博客里看出个子丑寅卯。那就算了吧,我没有帽子里的螺旋桨,更没有小侄女和大黄狗暗中相助,做不了神探加杰特。

关了笔记本电脑,我把头重重摔在沙发背上,开始总结这一段时间。在跟叶子薇勾搭上了之后,我似乎渐渐迷失了自我,又或者说,我的功力大为倒退,变成了十年前的我,那个少不经事,患得患失的我。

与其说是为情所困,我宁愿承认自己是因为锌的大量流失,导致各项智力指标严重下降。

我陷在沙发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凛然地站起身来。去他令堂的!我不能纵容自己这样下去了,今晚之后,我要收回自己的感情。

其实故事走到这里,真相已经很清楚了。纵然她博客里找不到确凿证据,但这种掩饰,本身就是一种证据。叶子薇一定是对我有所隐瞒,而且她知道如果真相大白,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她隐瞒得这么用力。

一切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一个很合理的答案。我一早应该猜到了,或者说我一早就猜到了,只是瞒着自己。这个社会里,相同的故事,我们已经听得太多。

哦朋友,你只好承认,现实比想象中残忍。

还是有一点点疼的。真相是含在口里的刀片,无论多么小心翼翼,把它吐出来的那一刻,还是会划伤自己。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吐出憋了很久的那口气。啊……

想清楚一点,我有什么好损失的呢?其实我是赚了的。往远里说,我圆了少年时代的一个梦,往近里说,我为那一个无聊的二位数,又添上了一笔。好吧,只要我收敛感情,她不过是又一副隐形眼镜,博士伦——日抛型。

可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我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抓起那部手机,集群网的,只有叶子薇才知道这个号码。

我接起电话,她笑着说,傻瓜,你找我吗?

我对她应该是淡漠的,还是热情的?就好象有太多的情绪一起急着涌出,全都堵在喉咙口,所以我张目结舌的,只是很低能地嗯了一句。

她像抚慰一个被遗忘在家的小孩,缓缓道,小傻瓜,我跟我弟,饭姐还有她男朋友,吃完饭就来唱K了,吵死人,所以没听到你电话呢。

我几乎马上就要相信她了,但理智勉强回到了我身上。我偷偷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会说,哈哈,还以为你去见别的候选人了。

她嗔道,白痴哦,我现在在走廊,我弟就在房里唱歌,你要跟他讲吗?

我推托道,跟小舅子讲话我会紧张的,下次等我准备好了。

叶子薇说,不要脸,谁是你小舅子了。对了,我还跟我弟提起你了,他说对你有印象呢。

我奇怪道,哦,有什么印象?我做人一直那么低调。

叶子薇叹了一口气说,他读初一时,我们读高三。他记得升旗大会上,你给校长点名……

我赶忙打岔说,哇,有飞碟。

她也就不再提了,笑着说,饭姐说多一阵子她有年假,要一起去旅游,让你……

然后是门突然打开的嘈杂声,一个女人大嚷要叶子薇回去唱歌。我笑着说,好好玩吧,等你回家再讲了。

挂了电话,我甜蜜地松了口气,同时又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这样说来,今晚我是错怪她了。可是,刚才我想了那么多,难道全都算了?

我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剑客,耍着一套虚张声势的剑法,而那个魔女走了过来,只是轻轻一个手指,就化解了我所有守势。

几乎所有的怀疑,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根据叶子薇的说法,她弟弟叶子萌有时会到她家过夜,所以浴室里的剃须刀,门口的蓝拖鞋,等等,都是了为他而设。

再比如说今晚,叶子薇唱完K回家后,打了个电话给我。在我们通话的途中,我确实听见她用我们家乡的方言,跟弟弟说了几句。

叶子萌站在不远处问,姐,今晚我睡哪?

叶子薇说,客厅空调修好了,你睡沙发吧。

还有其他一些小小的疑问,但是都不值得问了。出于对她技巧的信任,我相信只要我开口问的,她都可以有很好的解释。合理的,自成逻辑的解释,而真相并不是最重要的。

真相。只有在小时候的电影里,才会有水落石出的真相。还有那些黑白分明的角色,不是我党就是日伪,不是革命群众就是汉奸,地道战,地道战,埋藏了雄兵千百万。

长大后,现实生活里都是模棱两可,难辨黑白的。对于我来说,相不相信叶子薇,答案只有两个,但选哪个都是错的。

一个人要骗另一个人并不简单,但如果两个人一起骗,就会容易得多。尤其当那一个帮凶,就是受害者自己时。或者退一步想,有一个女人肯挖空心思,为你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至少说明她心里是有你的。

更何况,这是个回头率跟回床率都很高的女人。

在今晚这个电话里,我们还详细说到了旅游的事。饭姐所在的单位非常诡异,她说的年假其实就是我们的国庆节。在我缺席的情况下,叶子薇、饭姐、饭姐的男朋友饭哥,已经做出了一起去旅游的决定。

至于具体地点,叶子薇说,等你周末上来一起商量咯,云来。

很快就到了周五,我下班后没回家,直接奔广州。这时候的广深高速,其实并不太高速,我打电话让叶子薇先吃饭,她却说一定要等我。

夕阳由黄而黑,路旁的田地还有厂房,一寸寸被黑暗湮没。突然觉得自己是集体郊游的小学生,玩一整天累了,正走在回去的乡间小路上。手里拿着水壶,路边炊烟袅袅,还有秸杆燃烧过后,那一种温暖的味道。

思念把路程拉得很长,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叶子薇像小狗一样扑了上来,紧紧揽着我的脖子。我们连房间都忘了进,就站在门口耳鬓厮磨,说一些谁都说过的傻话。

晚饭是叶子薇早就做好的,热一热就能吃了。我刚才在楼下的7-11买了瓶红酒,不贵所以也不太好喝,图的是那个意头。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把一瓶酒喝光了。

酒能乱性,其实是有科学根据的。酒精促进血液流动,身体温度升高,某一方面的欲望就变得急切。这顿饭吃到后来,叶子薇已经是面若桃花,目光迷离,三岁小孩都能把她推倒。

晚饭后,我们连碗筷都没有收拾,从餐桌旁就开始脱衣服,连滚带爬地上了床。我把她压在身下,吻她的脖子跟耳垂。她的身体软得像湿了水的棉花,勉强吐出几个字,云来,我要。

我要了她一次,又要了一次,两次都很好。洗完澡后两个人筋疲力尽,搂在一起昏沉入睡。半夜我口渴得醒了,起来喝水。我端着水杯站在床前,而月光照在她洁白的肌肤上,仿佛微微呼吸的玉器。

多么美的造物,如果我能陪着她渐渐老去,岂不也是好的?

早上晨勃的时候,顺便又来了一发,然后倒头睡到中午。叶子薇比我先起来了,在厨房里做午饭。我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摸起来一看,是小川。

我打了个哈欠道,早啊。

小川说,不早啦,我都干一上午活了。

我问,忙什么呢?不是周末吗?

小川叹了口气说,银行那点破事,我是劳碌命,没办法了。今晚一起吃饭吧?

我挠头道,在广州呢,你上来?

小川笑道,刚才我心里就想呢,果然是。云来啊,看样子你是陷进去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没办法,她步步紧逼,我无法自拔的。

小川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哈哈大笑。我们又扯了一些别的,叶子薇在外面喊我起来吃饭,这才挂了电话。

吃饱饭后,我们先去了购书中心。叶子薇陪我转了两个多小时,我买了一堆明知道带回家也不会看的书。然后又去了对面的天河城,逛来逛去,试了很多衣服,每一件放在她身上都很好看。但是她很体贴的,只选了一件两百多的裙子。

其实我倒宁愿她买多些,这样月底我为了她而手头拮据,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到了下午四点多,叶子薇就催着要走。我问,不买多几件?

她笑着说,饭姐饭哥等着我们呢,走吧。

昨天就已经约好了,今天我们先去接那两口子,然后到帽峰山下面吃烧鸡。广州的路我本来就不熟,幸好有叶子薇热心地指路,这样走错了几个路口,兜了个大圈之后,终于还是到了饭姐家的小区。

没什么好责怪的,女人不认路,就好像男人不能怀孕,都是造物主一手安排,天经地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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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7:07 | 只看该作者
车到了饭姐的小区门口,一眼就看见他们站在路边,光天化日的,竟然身穿一套情侣装。一样的迷彩短裤,一样的白色T恤,胸前印着一样的卡通图案。

饭姐比我记忆中的娇小很多,可能是她今天没穿高跟鞋,也可能是因为旁边的饭哥比较巨大。他倒算不上很高,但肩膀有两个饭姐那么宽,身材不能说胖,也不能说壮,介于两者中间。

我开车慢慢朝他们靠近,他们却没有发现,直到叶子薇摇下车窗,朝他们喊起来,喂,八婆。

钻进后座的时候,饭姐问了一句,咦,怎么换车啦?

叶子薇回过头去,嗔道,都跟你说了,上次那辆是别人的。

饭姐哦了一声,意味跟声调都拉得很长。

叶子薇向后座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邓云来,也是我高中同学。

我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没错,我暗恋了她十年,现在终于骗到手了。

饭哥笑得很有分寸,然后他也开玩笑说,子薇,云来,名字搞到跟琼瑶小说一样。你都叫我们饭姐饭哥,我们也叫你胸姐胸哥好了。

饭姐也大声附和,我和叶子薇相视笑了笑,也只好当是默认了。

饭哥对广州的路很熟悉,他只是偶然抬起头来,来说一句左转右转直行多少分钟,就能指引我走在一条准确无误的道路上。其它时间里,他们小两口都在后座上讨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饭姐说上次跟谁吃饭,AA制的但她多出了五块,饭哥则在说什么羊城通月卡,一个月能省多少钱。

他们的对话里,显示出了大城市人特有的那种……那种精细吧。正是这一种日常生活里的精细,像一些细密的根须,让他们牢牢扎根于自己的城市。而像我这种不切实际的人,无论是在广州深圳,还是上海北京,永远只能飘着,毫无归属感。

此地的烧鸡其实没什么特色,那么多人山长水远地跑来吃,也不知道图的是啥。是周末闲得蛋疼,还是立志为中国石油做点贡献?

我们四人一桌,一边吃着烧鸡和其它农家菜,一边海阔天空地闲扯。席间我了解到,饭哥虽然看上去年轻,实际上已经三十出头。原来如此,我不过是“奔三”而已,人家早已是“双颌”——两个下巴,有福气。

过了不久,餐桌上的战场进入了扫尾阶段。纵观整场战役,饭哥消灭了将近一半的敌人,我跟叶子薇、饭姐合力消灭了另外一半。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饭哥的胖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的。

我看着他碗边摆放的鸡骨头,突然说,对了,我给大家讲个冷笑话,跟鸡有关的。

饭姐点头道,好啊,胸哥快讲。

我笑着说,这是我从朋友那听来的,他最爱讲冷笑话。我来问你们,什么鸡快,什么鸡慢?

饭姐抢答道,飞机,飞机很快。

叶子薇接着说,慢的那个,是拖拉机?

饭哥笑而不语,看来他是听过了,不过留个面子给我。我于是揭开谜底道,错了,是原味鸡块,妮可基特曼。

谢谢大家,冷场的效果很好,我尽得南哥真传。

等她们从这个笑话里缓过来之后,我们开始讨论旅游的目的地,并且逐步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国庆节去鼓浪屿。大家又各自分配了一些功课,谁负责订机票,谁负责小吃、景点攻略,等等。如此这般,会议算是圆满结束,我们准备打道回府。

我举起手臂,打个响指,召唤服务员埋单。在我掏荷包的时候,饭哥坐得非常安然,仿如一尊弥勒佛,饭姐则跟叶子薇叽叽喳喳。我在怀念南哥跟小川的同时,对于即将来到的厦门之旅,也多少有了些疑虑。

一般来说,在共度了两天周末之后,星期天的晚上就该劳燕分飞了。但是叶子薇让我留下,她说,陪我多一晚,明早再回去,好吗?

其实是不太好的,无论从哪个方面。缠绵变成了缠绕,就像一些树木死于藤萝。可怕的是,对于她的请求,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仍然是居家的幸福在等着我。早餐比上次更丰富了,我却好像梦游一般,吃着吃着差点睡着了。好困。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又请一天假算了?

吃完早餐,我慢腾腾地收拾东西,站在门口穿鞋。好像听见叶子薇说,携带,携带。

携带什么?我漏了什么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子薇已经蹲下身子,帮我系起了鞋带,一边系一边责怪道,你呀,跟小孩子似的。

心里觉得担当不起的同时,又涌起了无限的温暖。自从上了小学之后,再没人帮我系过鞋带了吧?在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屡屡让我有回到孩提时代的幸福,正是这样一种感觉,让我对她言听计从,就像小时候听妈妈的话吧?

然后她站起来,又转身拿给那个暖壶给我,星期五刚带上来的。她笑着说,没有好茶叶哦,还是立顿的,给你醒神用。路上千万要小心,爱你。

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想要回应那一句,说出来的却是另外的三个字:我走了。

我关上房门,尽力不去回想她失望的脸。自从跟何小璐分手之后,我刻意逃避着那三个字。如今心甘情愿的,却已经开不了口。

接下来的路程还是和梦游一般,我喝再多的茶也无济于事。我甚至用力捏自己的大腿,没用,太困了。广深高速路从眼皮底下经过,瞌睡让它们变得又沉又涩,普桑在路上晃晃悠悠的,就像《一树梨花压海棠》刚开始的那个场景。

后来我实在支持不住,在虎门出口附近有座高架桥,过了桥,最右边是一个废弃的路口,我开到这里停下来,小睡十五分钟。双闪灯有节奏地响着,朝阳刺眼,但我睡得无比安详。

在封闭路口的水泥墩上,涂鸦着草药治糖尿病的小广告,那个“糖”字写错了,我至今还记得。

我梦见两只蜻蜓交尾,把阳光闪耀的车前盖当作一汪清泉,不断在上面点水。以满腔热情,去徒劳无功——就像人类。

然后好像从梦里醒来一般,突然就是国庆前夕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机票订好了,酒店订好了,功略也记了好几页纸。现代科技就有这个好处,明明从未去过一个地方,也能对当地了如指掌。

对于我来说,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那几条该死的热带鱼。虽然它们不像人一样一日三餐,但六天都不喂,也肯定是死翘翘的。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找Cat,她不出门的话就托她照顾。给她我家钥匙也行,整个水箱搬到她那也行。然后请她吃一顿饭是少不了的,吃完饭后也该是有节目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我有了女朋友。说起来挺装模作样的,但我单身时可以允许自己混乱,有了明确的恋爱关系时,从来没有劈腿过。

我思来想去,最后的解决方法是给了隔壁住的小萝莉,就是停电晚上的那个。因为要上钢琴班还是什么的,她国庆也没有旅行计划,而且对我的托管提议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当我最后把鱼饲料交到小萝莉手上时,她妈妈在一旁责怪说,哎呀,妮妮,又没养过鱼,万一把叔叔的鱼养死了怎么办?

我心领神会,笑着说,没事,这鱼都是楼下随便买的,10块钱3条,不值钱。

机票是由饭姐订的,一号早上由广州机场出发,自然而然的,前一天晚上我就住在叶子薇家了。

她刚刚收拾好行李,弄得香汗淋漓,如今正在淋浴。我已经洗好澡了,穿着宽松的短衣短裤,坐在电脑前,用土豆网看《老友记》。其实已经看了无数次,不过,经典剧集是越煲越香的。

我如此喜欢这部肥皂剧,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从三个男主角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或者确切地说,是因为我博采了三人之长。我的幽默感像钱德勒,泡妞的功夫略胜于罗斯,智商更是和乔伊有一拼。

整整看完两集,叶子薇还没洗好。我突然想起很久没去邮箱了,不如看看有什么信件。输入帐户名密码,打开收件箱,新邮件不少,但都是些广告邮件、节日贺卡之类。

我刚要退出登录,却发现众多的邮件之中,夹杂着这样一个标题:邓云来,不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送信人,Cat。

我一边点击一边摇头,这个姑奶奶,又搞什么妖蛾子?

邓云来狗日的:

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老娘已经在北京了。这次不是出差,是跳槽到原来客户的公司。别臭美了,不是因为你谈恋爱了我才走的,是我跟客户勾搭上了,他答应给我高官厚禄。你狗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老娘的美色!

上次说的男人装照片,我选了几张最火辣的在附件里,给你打飞机用。再见了,后会无期。

又及:想想还是该通知你,上次跟你做了之后,我就没来了。我记得你戴套了对吧?可是你玩得太猛了那次……老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上一次MC之后,我就只跟你搞过。不过你放心,老娘自己会处理的,除非你……

正文到这里就换行了,我刚要滚动鼠标滑轮,房门的把手突然转动起来。我于是一飞鼠标点了红叉,关掉浏览器。怕被叶子薇发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不相信邮件里所说的。

那么久以来,Cat喜欢时不时地戏弄我,就像以前逼着我娶她一样,这一次,不过是她的新把戏。她明知道自己生不了小孩,再流产的话可能命都搭上了,所以对于避孕,她应该是比我更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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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7:28 | 只看该作者
房门开了,叶子薇站在门口,穿着丝绸的睡裙。她笑着问,在干什么呢?

我说,看看你电脑里有没有爱情武打片。

她走过来撕我的嘴角,嗔道,你白痴哦。

我一把搂住她的腰,右手顺着向上攀援。两个人一边笑一边闹,顺势就滚上了床。我正要掀开她的睡袍,床头柜上却又是一阵轰鸣。调成震动的手机,所以,是叶子薇的。

今晚她在收拾行李时,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每次她都走到阳台上接,然后回来时就抱怨说,老板真变态。我问她到底怎么变态,她又笑着说,没事,不用理他就好。

这一次她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咬紧下唇,直到它停止震动。我注视着她的表情,她似乎犹豫了一会,终于按下了关机键。

我笑道,这样才对嘛,周星星说,国家大事不如儿女私情紧要。

叶子薇放下手机,一边脱衣服,一边嗔道,就你心急。

我已经把床头灯调暗了,当她掀开那件丝绸睡袍的时候,整间屋都亮了起来。除了胸大之外,她就是这一点好,通体似雪,纯白无瑕,让我看不够。

她对我笑了一笑,然后爬上床。我正准备亲她,突然听见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咚咚,咚咚咚。我觉得好笑,指着墙壁说,有人比我更心急。

她搂住我脖子,奇怪道,这房子隔音不该这么差呀。

我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热辣辣地问,我们要比他们更大声,好吗?

她身子软到一半,却突然僵硬起来,用力推开我,拿过枕头挡在胸前,警觉地说,你听。

隔壁真是操蛋,拿日用小家电在钻井啊,用得着这么大动静?我倒要听听是哪一家。

咚咚,咚咚咚!

声响越来越大了,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不是隔壁钻探的动静,是有人在拍门!

叶子薇的反应比我灵敏多了,飞快地溜下了床,捡起那件睡袍,套在身上。

我也坐了起来,指针从十点掉回了六点。是谁?都那么晚了。

她背对着我,手里好像在做什么动作。叮叮咚咚,是开机的音乐。她把手机放在耳朵旁,尖声骂道,变态,你这个死变态!

叶子薇狠狠把手机摔在地上,啪一声,电池都飞了出来。自从我们交往以来,她从来没有失态过,事情在这个晚上失去了控制,如同终于脱轨的列车。

外面的声音停了,静得很轻,又静得很重。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重新响起的时候,再没有了节奏,一阵疾风暴雨,像挂8号风球。

我穿上短裤,下了床,轻轻走过去,从背后环抱着她,尽可能温柔地问,怎么回事?

叶子薇回过头来,脸色苍白,欲言又止。她搂住我的腰,用力抱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终于说,是我老板,怎么办,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我的心跳突然停了。早知道答案像剃刀一样锋利,但当你亲手从锋刃上划拉过,那种疼痛——你知道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她的脸,看她的眼睛。

叶子薇却把头埋到我肩膀上,带着哭腔问,怎么办,要怎么办?

我心里的想法,我要说的话,用“复杂”两个字哪里够形容?脑海里转了千百句,到了嘴边,只化作紧咬牙关。

我深深浅浅地透气,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我想起她对我的种种好处……

好吧,无论十分钟后会如何,在这一秒,我还是要站在她身边,我应该支撑着她,我应该更有主见。无论如何,她只是个女人。

这短短的沉默似乎有十万年那么长,但我最终还是开口了,我说,子薇,我出去开门,我会跟他说明白的。

叶子薇好像有点害怕,她说,那他要是冲进来呢?他是个疯子。

我口气强硬地说,他不进来,我还要把他拖进来呢。打他一顿,看他还疯不疯。

其实我不大会打架,万一她老板是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我的腿肚子在微微颤抖,说不清是愤怒、紧张,还是胆怯。

或许都有一点。

叶子薇却抬起头来,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打了他,我还能在公司上班吗?我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责怪,好像说如果不是我在她家,她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我不说话了,推开她,坐回到床上。

敲门声越来越急,好像还夹杂着喊叫。她在原地站了好久,终于拿定主意,走过来抱着我的头,说,云来,给我一点时间,我先去跟他讲。你不要出来,好吗?

我抬起头来看她。

她的眼神很可怜,她说,云来,求求你了。

我强笑一下说,好吧。

叶子薇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手机跟电池,一边装上一边往外走。

我抄起墙上挂着衬衣,追上去递给她说,夜里冷,把衣服披上。

她回过头来,讨好地笑了一下说,你等我,很快。

叶子薇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卧室里,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她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但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又不傻。

我在卧室里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忍不住了。我们是正二八经的男女朋友,又不是奸夫淫妇,这样躲着算什么事?我是那种没用的男人吗?我不承认,叫我怎么承认!

杀人不过头点地,小腿一伸拉鸡八倒,弄他!

我打开房门走出客厅,看见叶子薇正站在玄关,手里拿着手机,隔着一扇门跟外面的人讲电话。我听见她说,你走吧,要不然我叫保安了。

我走过去说,还跟他废话什么,让他快滚,不然直接打110。

外面的那人听见了我的声音,疯了一样地拍门,大声质问,May,你跟谁在一起?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又从手机里传出来,像是可笑的二重奏。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估计是让我别出声。我索性一把抓过她的手机,放在耳朵旁,客客气气地说,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那人愣了一会,反问道,你是谁?

我回答说,我是叶子薇的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说,男朋友?她说今晚跟表妹在一起。

我看了叶子薇一眼,她应该没有听见这句话,脸上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吧,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一点都不讲情面。我没有猜错,这女人,叶子薇,是个大话精。

我继续刚才的问题,请问你是哪位?

那人说,我是她老板,我姓王。

我说,那么王总,那么晚找我女朋友,有何贵干?

那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说,我还想问你呢,那么晚在她家里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干她了。不过我只是说,王总,这好像不归你管吧?你是她老板,又不是她老爸。倒是王总你那么晚过来骚扰,已经吓到她了,你知道吗?

那人说,我拿笔记本给May,就算国庆去旅游也要带上,国外客户是不放假的,你开门拿一下。

我捂住手机,对叶子薇说,你老板说要把笔记本拿给你,有这回事吗?

叶子薇想了一想说,昨天他有说过,要我随身带上笔记本,我才不理他。

我说,但人家都过来了,我们就收下也不会怎样,最多明天别带出去就好了。

她着低头没有说话,我接着说,子薇,我现在给他开门,你说好吗?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还是那一句,云来,万一他冲进来怎么办?

我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万大事有我,我是你男朋友,这事就交给我处理了,好吗?

她看了我几秒,终于点了点头,又慌忙补充道,你们别打架好吗,我最怕打架了。

我笑了笑说,放心吧,不会的。喏,你拿着手机。

我想整理一下衣服,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穿上衣。我在短裤上擦了擦手,然后就去开门。她向后退了两步,看来是真的害怕我们打起来。我暗暗握紧了拳头,哪怕他是苏联摔跤手,我就是想打架。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胖子,一个虚弱的胖子,一个浑身大汗的——死胖子。

那人看见我开了门,没有冲进来,反而向后踏了一步,随时可以逃跑的样子。我细细打量胖子,他戴一副近视镜,右手提着个硬纸袋,衣服湿湿地粘在身上,每个毛孔都向外渗透着汗液,像是一捏就出水的海绵。

他没我高,比我胖,我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虽然我是半个排骨型,但饱他一顿老拳,还是没问题的。

我伸出右手说,王总,你好。

他犹豫了一下,把硬纸袋换到左手,然后把右手伸了过来。

我一把攥住他的右手,用力盯着他说,王总,这几年来,谢谢你对我女朋友的关照。

胖子大概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牛头不对马嘴地答,我来就是把笔记本拿给May,公司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举起左手的硬纸袋,我却不接;他想把右手从我手里抽出来,我紧紧握住不放,用力捏他的关节。我说,王总,进来坐坐吧。

皱眉头就对了,我就是要激怒你。来吧,只要摩擦发生了,我就可以让它扩大。没什么说的,我就是想打你一顿。

他却很没种地说,不坐了,我要回去了,还有事。

这时叶子薇走了过来,接过胖子手里的硬纸袋,对我说,就让他走吧,好吗?

我松开手,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走,算是落荒而逃了。

我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然后才关上房门。她把硬纸袋放在茶几上,我往里面瞥了一眼,果然是笔记本,还是白色的苹果Macbook。

她走过来抱住我的肩膀,期期艾艾地说,云来……

我推开她,到沙发上坐下,摸出一支烟,点上。我发现抽烟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它在我手指间不停跳动,放大了我的颤抖。我狠狠吸了一口烟,感觉整个肺都在燃烧。

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大家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无论她怎么解释,无论我怎么表态,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外交辞令。我知道她在撒谎,她知道我根本不信。但如果还想维持这段关系,双方都要配合着演下去。

如果我过去生活得很干净,没有像Cat这样的情事缠绕,现在这个形势,我当然可以愤怒。很可惜,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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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7:49 | 只看该作者
时间过得那么快,香烟快燃到了指间,桌上却没有烟灰缸。做个决断是那么难,而且无论我怎么做,看起来都是错的。

我可以把烟蒂扔在地上,霍然起身,蹂灭那暗红的火光,然后跟叶子薇说分手。她一定会哭的,会说我错怪她了,会求我不要离开。但有什么关系呢,我相信自己心肠够硬,抛弃女人的事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做。

然后,我们就作废了明天的机票,还有这一段感情。之后,我会继续以前的生活状态,一边明着放纵,一边暗自等待。终此一生,或许我会等来比她更好的女人,或许不会。

香烟弥漫的同时,挂钟滴滴答答在响。指间的焦灼越来越近,我脑海里乌烟瘴气,却明明白白地知道,事情得做个了断。

就算了吧,坏人我来做。

我咬紧牙关,刚想起身,叶子薇却转身而去,倒了半纸杯的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她轻轻夺下我手里的烟蒂,投进水里。纸杯发出滋啦的微响,是什么被熄灭的声音。

纵然是丝丝点点计算,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终究和预计的相差太远。

我还是站起身来了,她垂手而立,欲言又止,脸上那做错事的表情,让我毫不犹豫地心软。她似乎想要抱我,在她轻轻举起手臂的同时,我已经把她揽入怀里。

我并不是那么急切地要抱住她,我只是害怕,如果继续面对面地凝视下去,她会发现我眼里的亮光。而这一种与生俱来的软弱,正是我所深恶痛绝,拼命想要掩饰的东西。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长久的沉默。叶子薇把头伏在我肩膀上,渐渐开始抽泣,然后终于哭出声来。她断断续续地重复一些话,无非是老板疯子,他想害我,云来我不能没有你,诸如此类。

我安抚着她的背部,斟酌良久,用低沉而坚定的语气说,子薇,无论事情怎么样,你都要记住,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她轻轻一颤,双臂把我箍得更紧,喃喃道,你真好。

此时此刻,我怀里确确实实抱着个温软的女人,我可以闻到她发丝里的香气,同时感受她的爱意、愧疚和感激。这个女人柔软得像一个梦,我不忍醒来,一晌贪欢。

我心里清楚,有一些事实坚硬地存在着,就像茶几上那个笔记本;但既然无法面对,也只好摆到一旁。以后的,以后再说。

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吻的,我只知道她的反应比我还热烈。她用力吸吮着我的舌头,指甲深深陷入我的肩胛,似乎想把自己嵌入我的胸膛。我竭尽所能地回应她,两个人的喘息里,充满了迷乱和狂热,又那么绝望。

我们几乎要在客厅沙发上来的,后来她双脚缠在我腰上,我举步维艰,挪进卧室。我们一起跌倒在床上,叶子薇马上就想要,我说,等等,我先去拿……

她却执意不肯放手,在我耳边说,云来,我给你生个儿子,好吗?

儿子。我想给她相应的承诺,比如结婚。最后,我什么都来不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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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19-8-2009 13:29:0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偷眼看了一下茶几,上面的笔记本已经消失了。我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是个识趣的人。

电闸拉下,水龙头关了,还有煤气阀。我们背着旅行袋出门,在电梯里有说有笑,就是那种一起去旅行的、最幸福的小夫妻。我们如此亲密无间,简直像是某个秘密的同谋。

我们搭的是机场快线大巴,车上人头涌涌,所有人脸上都是一派喜庆,仿佛大家不是去旅行,而是在牢里蹲了十几年,如今重获自由。叶子薇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饭姐,笑说迟到的那一对,要罚在大庭广众接吻。

叶子薇的语气欢快而自然,像是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越过她的脸庞,车窗外阳光明媚。就把所有不悦当成一场梦,因为现在,你有义务要快乐。

大巴轻快地到了机场,我们拿好行李,挤下了车。你预料到国庆节的机场,应该是有很多人的,但你仍没想到竟会是那么多,多得操蛋。

每个乘客都步履匆匆,一副来者不善罢甘休的样子。有一种人流是无痛的,而我眼前的这种人流,有坚固的箱角和细高的鞋跟,会把你弄得很痛。

叶子薇皱着眉头说,哇,好多人哦。

我牵起她的手,一边朝里面走去,一边笑道,这说明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居民经济水平的上升,打飞机的次数有了极大飞跃。

她正要掐我的手背,我们却听到一把浑厚的男声,喂喂,胸哥胸姐,我们在这!

我循声看过去,除了那一对狗男女,还能是谁?他们没有穿上次的情侣装,而是换了另外一套情侣装好一对活泼可爱的米老鼠,饭姐就不说她了,饭哥多大年纪了,拜托你成熟点好吗?

当然了,这些话我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相比于他们而言,我跟叶子薇这一对,要算是更为低调、更有心计的狗男女。

饭姐指着我们,大笑道,你们慢到,罚你们啵一个!

我笑道,好啊,子薇啵你,我啵饭哥。

饭哥凛然道,别搞我。

叶子薇飞速在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饭姐说,切,没意思,算了算了。

我抬起左臂,看着手腕上那不存在的表,抿嘴点头道,时辰已晚,我们赶快搭飞机去。

接下来,我们两对男女说说笑笑,步入大厅,找到航空公司的柜台,排队办理登机事宜。叶子薇跟饭姐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们两个男眷夹在队伍中间,有种被冷落的感觉。我们努力想变得熟络,各自找了些话题,聊了几句,又都半途而废了。

终于排到了柜台前,我们换了登机牌,托运好行李,然后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到登机口找位置坐下。叶子薇跟饭姐继续热烈地八卦,饭哥全神贯注地玩弄PSP,我也只好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一本小说月报。

饭姐的视线飘过来一下,然后一半鄙夷,一半好奇地问,胸姐,他爱看那种没营养的书啊?

我翻页的动作为之一滞,心里非常无语。没错,小说月报是很不争气,总拿一些莫名其妙的家具图来做封面,让别人误会也是难免。她有可能是误会了,但也可能,她确实认为文学“没营养”,而那些狗血淋头、奇技淫巧的明星八卦,能带给她更高的精神享受。

我多么想站起来慷慨陈词,捍卫文学的尊严,但同时我又知道,即使我面红耳赤,费尽口舌,最后换来的,可能只是她面无表情的一声“哦”。

那好吧,我转过身去,尽量让自己投入到小说里,胸口却仍有东西堵着。人一旦有了想捍卫的东西,就会变得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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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3-8-2009 19:02:40 | 只看该作者
看完了
还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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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5-8-2009 18:37:4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21 136mydream 的帖子

不好意思,作者更新比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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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楼主| 发表于 25-8-2009 18:39:32 | 只看该作者
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们从容地上了飞机,分成前后两排,从容落座。飞机从容地在跑道上滑行,我从容地紧紧抓住扶手,有一滴冷汗从容滑落。好吧,我承认我稍微有点恐机症。不要跟我说什么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这一定是航空公司编出来的谎言。忘掉那些狗屎统计数字吧,相信人类对危险的直觉。我每次坐飞机都有种植物神经紊乱的感觉,而我从没见过有人骑三轮车会脸色苍白,冷汗直飙。试想一下,你乘坐着一个冷冰冰的金属制品,以那么高的速度飞翔,脚下是一层铁皮,再往下是三万英尺的高空。最让男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个危险的庞然大物,根本不由得自己掌控。你的小命捏在机长手里,万一他老人家活腻了呢?机身明显地颤抖了下,估计是脱离跑道,开始起飞了。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听到耳边温柔的女声,叶子薇问,云来,你怎么啦?我吞了一口口水,勉强笑道,没事。叶子薇拿出一张纸巾,帮我抹去额头的汗水,好笑道,没想到你还怕搭飞机哦,大男人。我分辨道,这有什么奇怪,打飞机不会搞出人命,搭飞机可说不准哦。她捧起我的右手掌,在我手心轻轻抚摸,安慰道,放心啦,算命的说我是生儿子的命哦,现在儿子都没生出来,我们怎么会有事?她又笑着说,那个算命先生很灵的哦。我用左手去摸她的小腹,说,那你怀一个哪吒吧,三年内我坐飞机都要带上你。
或许是托了哪咤的鸿福,一个小时后,我们平安降落在厦门机场。去鼓浪屿是要搭渡轮的,而码头离机场还挺远,需要搭计程车过去。按照之前所作的攻略,从机场到码头有两条路,其中一条路横穿市中心,比较近;另外一条则是环岛路,远一些,但可以看到沿途风景。比较远的路,当然会花比较多的路费,但既然我主动坐到了前排,饭姐饭哥也就没什么意见。的士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颇为健谈,一路上滔滔不绝,为我们介绍厦门的风土人情。路上最值得一提的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巨型标语,我们这边的是“一国两制,统一中国”,金门岛上的是“三民主义,统一中国”。我回过头去,微笑着对后座的三人说,在这里,我有一个不伦不类的比喻,其实海峡两岸,就像是因为吵架而分手的恋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男女双方对同一件事的描述,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旁人决不能偏听偏信。原本笑闹着的三个人顿时冷了下来,饭姐勉强笑着说,这个比喻确实挺……饭哥接上道,不伦不类的。叶子薇摇头笑道,你啊,就是乱七八糟的书看太多啦。过不多久,我们就到了码头。付了的士费,我又自告奋勇地去买船票。刚刚走了一班渡轮,所以我们又要坐下来等候。此时的情景,和两小时前在候机室差不多,两个女人在八卦,饭哥在把玩PSP。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背包,想要拿的是书,最后摸出来的却是一包烟。我站起来对他们说,我出去抽根烟。原来读书和吸烟一样,都是一种恶习,会让当事者上瘾,还会让旁人掩鼻皱眉。

我们订的酒店在鼓浪屿的西边,要坐渡轮环绕大半个岛,从一个小码头上岸。渡轮接驳的地方像一座烂尾楼,只有空荡荡的骨架和楼梯。被海水常年侵蚀的部分,布满了如同疮疥的贝壳。这间酒店跟热闹的购物区相隔甚远,在这人头涌涌的国庆节,勉强算是一个幽静的所在。酒店大堂前面的院子里,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气根密布,活过了多少年的历史。我们四人在大堂登记入住,然后便跟着服务员上房。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古色古香。楼房只有五层,电梯欠奉,楼道狭窄,我们走过一间间客房,木门上油漆斑驳,门楹上甚至长出了小小蘑菇。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穿越了,空气里充盈着八十年代的味道,就像我们小时候偶尔去过的招待所。嗯,这其实是一段怀旧之旅。我跟叶子薇住在408房,另外一对在我们隔壁。两对狗男女约好外出的时间,然后就各自进了房间。我们房里的家具和布局,都是表里如一的怀旧,不过拉开窗帘,倒是有无敌海景。叶子薇刚进浴室洗澡,我便听到了敲门声,打开来一看,却是饭哥和饭姐。饭姐兜头就问,你们这里有热水吗?我问了下浴室里的叶子薇,她说里面一切正常。那就是409房的供水系统出了问题,十月份的厦门不算热,但女士们还是不愿用冷水洗澡。于是我们一起到楼下大堂交涉,一开始是饭哥饭姐齐齐上阵,得到的答复是,抱歉,请耐心等候,我们会在今晚之前修好的。这时候我决定出卖男色,以我俊朗的面容,不俗的谈吐,征服柜台里面的小妞。果然,经过几分钟的据理力争,我得到了不同的答复。那位小姐带着甜美的笑容说,先生,请您往旁边站一点,不要妨碍其他客人。好吧,我的优点是帅,而我的缺点,是帅得不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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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楼主| 发表于 25-8-2009 18:40:16 | 只看该作者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饭姐也到我们408的浴室洗。洗澡对于女人来说,是一项耗时巨大的工程,所以等到叶子薇洗好,饭姐进去之后,我已经饿得有点灵魂出窍了。饭哥躲在409里玩PSP,我跟叶子薇站在窗户旁聊天。海的颜色很好,她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温暖气息。我突然捂着肚子,大叫一声,啊!叶子薇吓了一跳,问道,云来,你怎么啦?我皱着眉头说,惨了,我的胃正在消化它自己。她嗔怪地打了我一下,又问,我包里有些无糖饼干,你要吗?我表示不用,然后抱怨道,刚才怎么不让饭姐跟你一起洗?节省时间。她撇嘴说,咦,这样会很怪吧?我说,有什么好怪的,很香艳啊。叶子薇却说,那你会跟饭哥一起洗吗?我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分辨道,可是我跟他不熟啊。她上下打量着我,笑着问,嘻嘻,那等到很熟以后呢?只能怪我想象力太丰富,此时此刻,我脑海中浮现出和饭哥共浴的场景。这幅画面该怎么形容?瘦头陀与胖头陀恩爱共浴,谱写神龙岛温情诗篇?我吞了一口口水,突然就不那么饿了。叶子薇却摇起我的手,追问道,会不会嘛?我咬牙切齿道,不会啦。她笑着说,怎么啦,怕他看到你的……可爱小牙签吗?我正色道,牙签还好啦,起码是硬的,怕就怕是牙线。叶子薇笑得花枝乱颤,我捏住她的下巴说,乖,小妹妹乖,叔叔今晚帮你剔牙哦。

我们正准备接吻,浴室门突然被推开,饭姐一边走出来一边大嚷,饿死了饿死了。好吧,感谢饭姐的及时出现,不然我可能会因为饿昏了头,咬下叶子薇的香舌。饭姐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哦,让你们等那么久,我们快出去吃……她突然惊讶地哇了一声,拿起窗台上的一个小玻璃瓶。这个小瓶是叶子薇用完之后,随手放在那里的,造型像是一支金色的唇膏,插进一小块冰里。饭姐爱不释手地捧着小瓶,嫉妒地说,哇,胸姐,原来你都在用这个啊。我打趣道,嗯,这是我送给子薇的,大宝 SOD蜜,金装版。饭姐用眼角扫了我一眼,不屑道,什么大宝啊,这是Dior的凝世金颜,一瓶四……叶子薇赶忙抢过那个小瓶,催促道,八婆,你不是说饿死了吗?快出去吃饭吧,回来再给些你试用。我看着她手上那轻巧的瓶子,心里却突然有些发沉。听饭姐的语气,这一小瓶东西肯定不是四百,那只能是四千多了。我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买两瓶的,而她往脸上抹的时候,却是那么漫不经心。这几年来,她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阳光洒落肩膀,我们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饭哥饭姐手里拿着地图,正在找我们要去的那家驰名鱼丸店。叶子薇抱住我的右手,撒娇说,喂,还在想着那个吗?我又没让你给我买啦……我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又看看眼前汹涌的人潮。我心里清楚,吃饭应该在饭点比较好,我也知道来鼓浪屿旅游,最好避开公众假期,这样人才没那么多。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对着叶子薇笑了笑,温和地说,傻瓜,你想太多了。我心里一清二楚,如果是前几年就开始和她恋爱,这段感情可能会更完美。但操蛋的是,现实就是这个鸟样,你想要拥有一些什么,就必须要容忍另一些什么。什么时候你学会妥协,什么时候你才真正长大。

这一整个下午,我们就在鼓浪屿的街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要我说,此地的小吃有些名过其实,就如同此地的风景。或许它们本来都是好的,可惜被这流量过多的人潮稀释掉了。我想,岛上蜂拥而至的这一大票人,其实不是来旅游的,他们是来参加一场声势浩大的露天派对,或者干脆想要压垮这座岛,让它沉进海里。只有那传说中的猪肉松,算是没有辜负广东人民的厚望。另有一样好玩的饮品,由Babycat独家提供,名字叫做“铁奶”。我好奇地点了一份,端上来一喝,却原来是铁观音奶茶。老板,你太有才了。晚上吃完饭后,我们绕着海岸,路过大半个岛屿,慢悠悠走回酒店。我们各自回了房间,叶子薇一身香汗,急着要洗多个澡。幸好隔壁房的热水已经修好了,要不然饭哥捧着衣服进浴室的情景,会让我产生不舒服的联想。趁着叶子薇洗澡的空档,我坐在窗台旁边,读没营养又不争气的小说月报。玻璃窗外,一抹月牙懒洋洋挂在天上,别有一番情趣,可我的心思不在那里。月,是小布尔乔亚情调,日,才是劳动人民的正经事。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叶子薇坐在床上,咻一下关了电视机。看来今天晚上,她同样充满了革命热情,要和我干一番大事业。我们在床上展开了亲切会晤,当我提及计划生育这一项基本国策时,她却甜蜜地笑着说,不用,我不准你用。看起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而是把对方推倒的暴力活动,分分钟搞出人命。好吧,事已至此,就让我们狠狠地把革命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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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25-8-2009 18:42:16 | 只看该作者
在家的时候,我们总是循规蹈矩的,可能是陌生的环境,反而让人放开了。这个鼓浪屿的晚上,我们从床上转战到了电视柜,然后又杀入了浴室。我让叶子薇趴在盥洗台上,自己站在后面,双手扶着她的腰。大理石是黑的,凉的,偶尔摩擦着两朵小红花,却是那么的热。我们可以从镜子里欣赏自己,这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姿势,有助于了解是谁在革命,谁在被革命。因为怕空调太冷,我之前就关上了浴室门,又打开莲蓬头,让热水洒在浴缸里。如今浴室内水气蒸腾,镜子逐渐变得花白。我不断命令叶子薇,让她用手擦去镜子上的水汽;这一种支配的过程,让双方都感到兴奋莫名。突然之间,有一股淡淡的腥甜,钻进了我的鼻腔。我疑惑地低头看去,地板的白色瓷砖上,正滴答绽放着几朵红色小梅花。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叶子薇当然不是处女,所以这几滴血,只能是另外一种解释。叶子薇惊叫了一声,显然她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她惊讶地咦了一声说,早了那么多……然后她又回过头来,对我抱歉一笑,说,其实不要紧的。但实际上,我对血海翻波没有太大兴趣,所以我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随便清洗了一下,然后又走出浴室。叶子薇显然又要洗澡了,我把自己扔到床上,心里颇为扫兴。不过也好啦,至少我不用担心奉子成婚什么的。我没等到叶子薇洗好,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回忆,出现在我梦里。比如说,窗外投进来的黯淡月光,充满陈旧气息的房间,还有那触目惊心的——血。午夜梦回,我发现有个女人,此刻正枕着我的胸膛。我睁开朦胧睡眼,看见她长发如水,披在我的肩上,散落在月光之下。半梦半醒之间,我心底暗自好笑,刚才做了个那么长的梦,梦里有许多人和事,竟像过了十年。好在那只是梦,好在,我还抱着你。我轻轻抚摸着那女人的背,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璐。

那次军训后不久,我就跟何小璐好上了。一辈子里,你可以谈很多次恋爱,但初恋只能有一次。那应该是简单而美好的,对吧?虽然会带些青涩,虽然,结果往往是伤感的。我一直尝试让自己相信,我的初恋也是单纯美好的,但我心里明白,那真的算不上是。何小璐,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她是隔壁班的班长,团支部书记,预备党员,年级前五名,绝对担得起“品学兼优”这四个字。她的家庭其实并不幸福,父亲早年因病去世,母亲改嫁,继父是农机厂的下岗工人。现在回想起来,正是这样的身世,养成了何小璐争强好胜的性格。她一定要凭自己的能力,离开这个破烂的县城,过上更好的生活。后来叶子薇对我说起,在军训的时候,她跟何小璐分配到了同一个宿舍,并且无意中提起了对我的好感。而正是从此以后,何小璐对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我想,这两件事并不是没有联系的。无论如何,回首往事,我不愿意说成是何小璐主动勾搭我,因为那样的话,会显得我的动机非常可疑。仿佛我之所以开始初恋,不是为了追求真爱,而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结束处男之身,等等琐碎的原因。那好吧,就让我这样总结,当年的那一对少男少女,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然后就勾搭成奸。我们的第一次接吻,是在中午学校的单车棚里。或者用“吻”这个字眼,有点抬高了那个动作的技术含量。当时我们毛毛躁躁的,又害怕被人同学看见,所以从技术上说,我们只是把舌头塞到对方嘴里。在我的记忆里,那个中午寂静无人,操场上的阳光白得炫目,还有知了铺天盖地的聒噪。实际上,那应该是十月中旬的某一天了,我不禁怀疑,树上真的还有知了吗?人的一生,只有回忆是属于你自己的。可是就连回忆,也是一副阴森森的脸色,处心积虑,时不时要骗一下你。

初吻后的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去了学校附近的小网吧,跟南哥一起玩星际。那天刚好小川也来了,我们三个坐在一起,打五家电脑,用的地图是Big Game Hunters。南哥惯用的是虫族,他孵了一大堆口水怪,一边指挥它们蜂拥而上,一边大唱张信哲的歌。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在一盘的间隙里,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喂,跟你们讲,中午我亲了何小璐。小川瞪大眼睛问,不会吧?我心里暗自得意,虽然南哥声称他在初二就破了处,但小川一直没谈过恋爱,而且,接吻对那时的高中生来说,该算是一件新鲜刺激的事。更何况,对方是一个人所周知的好学生。跟“好学生”做“坏事”,就好像是在对抗老师,学校,甚至整个教育制度。无论是哪一代人,在躁动不安的青春期,都有些反社会的叛逆心理。南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关切地问,年轻人,初吻吧?大概是爱面子吧,我毫不犹豫地说,不是。南哥点了点头说,那还好,要不你就亏了。高三那个长毛,你知道吧?他好久前就跟我说过,他亲过何小璐,还……我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南哥注意到了,赶忙打住。胸腔里充满了巨大的情绪,好像快要爆炸一般。愤怒、耻辱、嫉妒,还有些别的什么,这是初恋男人独有的体会,复杂得难以用语言解释。何小璐中午明明说过,那也是她的初吻,她为什么要骗我?她怎么可以骗我!难道她当我是傻子吗?不行,我一定要问清楚,现在就找她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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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5-8-2009 18:42:40 | 只看该作者
那个傍晚,我在何小璐家的巷口徘徊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没敢进去。算了,明天再说吧。骑单车回家的路上,每户人家的厨房都飘出烟火气,而我心里满是屈辱。我把自己想象成悲剧里的男主角,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或者别的什么。我骑着车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撞到人。风很大,吹得衣领啪啪作响,那时候的我们啊——奔马闹市,年少轻狂。我回家吃过晚饭,一个人躲进房间里生闷气。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小县城里的高中生,根本不会拥有手机。那么,打电话去何小璐家里?她妈跟黑山老妖似的。总而言之,我无法联系到她。我坐在密闭的房间里,胸口的那股怒气,渐渐腐烂变质,化作带毒的汁液。我恶狠狠地想,明天一定要揭穿她的谎言,然后,我要用最轻蔑的语气,跟这个女人绝交。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按照之前的约定,我来到一座老旧的石拱桥旁。由于河流改道,河水已经不再从这里流过,桥下的河道变成一大片草地,每天下午都有人来踢足球。石拱桥的几个桥洞里,有一间小小的剃头铺,还住了几个拾荒者。我把单车靠在桥下的河床,侧坐在后座上,向何小璐来的方向张望。她终于来到的时候,比往常迟了十几分钟,这更点燃了我心里的怒火。我从后座上跳了下来,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通。我把昨天南哥说的话,用最尖酸的语言,变本加厉重复了一遍,还加了些更进一步的想像。何小璐脸色苍白,嘴角不住颤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在指责的空隙里,看见她白皙而瘦削的手指,正神经质地掰着自行车的把手。最后,她终于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然后一颗颗掉到草地上。远处是皮球发出的空洞的嘭嘭声,而她身后的桥洞里,炊烟袅袅。她哭了,她因为我而哭了。认识到这一点时,我心中的愤怒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奇妙的满足感,甚至激发出一种保护的欲望。我几乎立刻想把她拥进怀里,这个倔强而柔弱的女人,我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

何小璐无声地抽泣着,我抓住她的手,她却硬生生抽了出来。我站在一旁看着她哭,心里既满足,又担心。后来她终于说话了,她说,邓云来,你要跟我分手可以,但不许你侮辱我。何小璐是这样解释的,没错,有那么一回事,但那是未经她同意的一吻,而且只吻在她侧脸上。而我所说的后半部分,那些更丰富、更龌龊的内容……她狠狠注视着我,一字一顿道,邓云来,你要我的处女吗?给你。这时候她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泪痕,却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像个女烈士。我口干舌燥,张了几次嘴,最后用叛徒般的虚弱声音说,你,你以为我不敢吗?何小璐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敢吗?我无话可说,再去抓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反抗。我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她是被冤枉的。我是多么愚蠢啊,竟然不相信自己心爱的女人?直到多年以后,我春节回老家,重新遇见了长毛。那时我大学毕业了两年,跟何小璐早已分手,而长毛是一间小网吧的老板。他高中毕业不久,就娶了个北妹做老婆,现在有一儿一女,都会打酱油了。他当年郑伊健式的长发,已经稀疏得不成样子。我坐在网吧收银台里,一边喝他泡的功夫茶,一边说起高中的事情。我们提到了何小璐,长毛说,当年确实是跟她接吻了,还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总而言之,只差最后一步了。我端起一杯茶,嘴上笑着,心里却隐隐作痛。是的,甚至到了那个时候,对于那一段初恋,我仍没有完全释怀。我只好说,女性在身体和智力上的发育,都比男性早了很多。绿茶涩口,我一饮而尽。女人啊,你们的共同语言,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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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8-8-2009 14:31:30 | 只看该作者
自从石拱桥的那个下午,我跟何小璐就一起密谋,要如何交换双方的童贞。在那段时间里,为了短短的十几厘米,我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初的尝试,始于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跟家里人说要去小川的老屋,在田里煨番薯,就把家里那辆女式摩托开出来了。我在一个没人的巷口,跟何小璐接上了头,然后两人向着县郊驶去。我们这一对秘密小情侣,为了避人耳目,只好走偏僻的小路。一路上风尘滚滚,何小璐从背后紧紧抱着我。让我记忆深刻的,并非她青苹果一般的乳房,而是比我还要嶙峋的肋骨。我们来到县郊,找了一间老旧的旅社,在门口把摩托车停好。何小璐在外面等我,而我进去登记入住。柜台里的女人一直在嗑瓜子,我掏出身份证的时候,她飞快地朝门外一瞥,然后高深莫测地笑。我给了她50,她找给我20,还有一条钥匙。房间号码是403,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我从不曾忘记。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门外,把房号告诉何小璐。然后我转身就往里面走,因为我怕一有拖延,有人会紧张得放弃。楼道昏暗而狭窄,还有一股可疑的尿臊味。阳光从楼梯转角的窗户射进来,被分割成一条条长块,灰尘在其间飞舞,从这跳到那,又从那跳到这。我推开403的木门,房间里比外面更黑。一切摆设都那么陈旧,我怀疑桌上放着的那个红色暖瓶,都比我更大年纪。我打开了电视机,又关掉。我坐在本该是白色的床单上,又站了起来。有一阵子我心里确定,何小璐一定是半途而废,偷偷跑掉了。在走向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又想,她一定会来的。楼道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像害怕惊醒了昏睡的阳光。房门被轻轻敲打,砰砰声似乎都在我心室上。我打开门,她就站在那里,于是我紧张得牙齿打颤。何小璐走进房间,我看见她微微皱起眉头。我紧张得口干舌燥,手脚不知往哪处放,心里一个声音说,要不然,还是算了?

可是,就在我打起退堂鼓的时候,何小璐那么坚决地走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就拥吻到了一起。她就是这样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就会无所畏惧地去争取。无论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在整段关系里,她是主谋,我是从犯。我们站在电视机前,互相亲吻抚摸,说了些谁都说过的傻话。最后她说,云来,要了我。我的手指那么笨拙,终于还是解开了她上衣的扣子。在昏暗的空气里,她的内衣显得那么洁白、崭新而廉价,一如青春本身。我像一只缺乏经验的年轻豺狗,对着眼前的猎物,不知从何下手。从理论上,我知道那东西的扣子是在背后的,可是三番两次,硬是解不开来。何小璐对我笑了一下,左手伸到背后,轻巧地啪了一声,把它们展示在我面前——那一对青涩小巧的果实。我弯下身子,开始亲吻它们。在小小的果蒂上面,我尝到了洗衣粉的苦涩清甜。何小璐开始轻轻地战栗,呼唤着我的名字,云来,哦,云来。然后我们就滚上了床,虽然床单的颜色那么可疑。在她的撕扯下,我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营养不良般的肋骨。我们光着身子,喘着粗气,应该坚硬的,像铁,应该湿润的,已经如水,一切都该水到渠成。但是没有。她紧张而且怕疼,我毫无经验,不得其门而入。两个人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很害怕成不了事,让她失望;而越是这么担心,就越是难以成事。我的一切尝试,都像是做无用功,在进进退退之间,再而衰,三而竭,我慢慢就失去了冲锋陷阵的勇气。身体和意志一起软了下来,我心里无比懊恼,绝望地看着它。它真不争气,我真不争气。真倒霉啊,我就这样搞砸了吗?

何小璐发现了问题所在,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紧的。其实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她说的,如果她不要那么紧,我也就不会举步维艰了。事已至此,我们又根本不懂什么技巧,无法让畏缩的东西挺身而出。我只好翻身下马,躺倒在床上,任由她枕着我的手臂。我们在床上躺了一会,窗帘外的阳光渐渐暗了下去。我们都是家人眼里的好孩子,今晚还得回家吃饭,所以便穿好衣服,打道回府。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尘土染成了红色。我一路无话,心里暗自悔恨。分手的时候,何小璐对我说,不要担心,你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在接下来的一个周末,我们去了另外一家旅馆。可上次的失败就好象一个诅咒,让这第二次的尝试,仍然以失败告终。我又一次懊恼地躺在床上,何小璐没有怪我,反而帮我把责任归结到环境上,她说旅馆这里太过脏乱,墙壁又薄,让人提心吊胆。最后她建议道,云来,你可以找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样就不会紧张了。我感激地看着她,或许,真的是这样而已。那一次分手之后,我改弦更张,开始寻找更适合的环境。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样才不会辜负她对我的期望。我最能放松的地方,当然就是我家了,但把何小璐带回家?除非我疯了才会这么做。幸好,我们家在城南的开发区,新建了一栋房子,暂时没有人住,空在那里。于是,我借口说学习紧张,而家里临近夜市,每晚都吵得我无法读书,所以申请自己到新房去住,图个清静。家里人不疑有诈,欣然同意了,还帮我把书桌、椅子、床什么的,都搬了过去。我跟何小璐无数次的幽会,便是自此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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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8-8-2009 16:42:31 | 只看该作者
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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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9-8-2009 16:38:22 | 只看该作者
都看完了,好久不看小说。。。楼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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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9-8-2009 23:47:50 | 只看该作者
嘿嘿,一口气看完了,要多久才能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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