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

行者之心

温联 2020-06-25

我喜欢毛姆的作品，当我知道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是毛姆所推崇的十部伟大长篇小说之一时，就迫不及待地在喜马拉雅找到一个朗读版。

《包法利夫人》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正如大多伟大作品一样，剖析人性多于讲述复杂的故事。

书中的男主人公夏尔.包法利是一个性情软弱，才智平庸但安分守己的乡村医生。出于母亲的安排，他先娶了一个有固定年金的老寡妇。然而这个老寡妇很快就死了，而夏尔则因为给一个富有的农场主治病结识了他漂亮的女儿艾玛。

出生于乡村的艾玛曾在修道院受教育，所以不安心农庄的生活。很自然，在她认识的人中，只有受过教育的医生和她聊得来。夏尔的前妻死后，他就向艾玛的老爹求婚，老爹和艾玛商量之后就都同意了。

夏尔很爱他的妻子，为了让妻子开心，他们离开原来的住地，搬到一个镇子去住。在新的地方，兢兢业业的夏尔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他们本来可以过上舒适安逸的中产阶级生活。然而一次因为夏尔曾经给一个公爵治好病，公爵邀请夏尔和他得太太去参加他们一个舞会。

这个舞会让艾玛大开眼界，奢华的生活让她羡慕，贵族阶层表现的风度令她神往。她幽怨自己为何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在舞会上，一名子爵陪她跳舞，几圈舞下来，她就爱上了这位子爵。舞会结束后，回家的路上她捡到一个鼻烟盒，就猜想是子爵的，所以就如同爱情信物一般珍藏起来。

自从参加舞会之后，艾玛对豪华的生活充满了幻想，蔑视甚至厌恶她的丈夫夏尔，虽然夏尔全身心宠爱这个妻子。这时镇上一个年轻的文书莱昂进入他们的生活。小镇上人们之间关系密切，莱昂经常到医生家吃饭，久而久之他和艾玛就产生感情。然而莱昂和艾玛都属于对爱情没有什么经验的人，所以他们之间除了暧昧并没有实质性的发展。后来莱昂去巴黎读法学，他们的关系就暂时中断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附近村庄里的一个富有农庄主鲁道夫认识了艾玛。鲁道夫是一个花丛高手，他一眼就相中了艾玛。知道这样轻浮没有经验的女人很容易搞到手，对他来说更棘手的问题是搞到手之后将来再怎样能把她甩掉。

老道的鲁道夫开始布局，没多长时间就让艾玛成为他的情人，并使艾玛疯狂地爱上了他。疯狂的爱让艾玛忘记危险，一大早从家里偷偷溜出来，跑到鲁道夫的农庄和他幽会，完事后还要赶在镇上人们还没有起床的时候返回家中。

爱情冲昏了艾玛的头脑，她计划和鲁道夫私奔。为了准备私奔，她偷偷从镇上的一个放高利贷的供货商那里购置了不少物品。然而鲁道夫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被艾玛的疯狂吓得不轻。私奔计划一拖再拖。最后终于在私奔的前一天，他给艾玛写了一封长信，编造一大通谎言解释为啥不能带她私奔，当然信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声称他是多么地爱艾玛，愿意为她牺牲一切，同时故意把一些水洒在信纸上，给人感觉这封信是在泪流满面的状态下写的。同时为了避免艾玛的纠缠，第二天就出门远游了。

第二天，当艾玛收到信后，完全惊呆了，特别是当她看到鲁道夫的马车从她家门口扬长而去时，她彻底崩溃，病倒了。

为了治疗艾玛的病，夏尔费尽心机。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艾玛的身体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另外为了让艾玛能够更快地恢复健康，夏尔决定带艾玛出门散散心，去城里看歌剧。

歌剧的宏大场景又唤起艾玛对浪漫和豪华生活的向往。她一下就爱上歌剧中的男演员，心中念道，把我带走，我完全属于你。。。而她的丈夫夏尔见艾玛脸色绯红，担心她会晕倒，赶快挤到门外去给她买饮料。回来后告诉艾玛他居然遇到莱昂了。

看完歌剧后，夏尔、艾玛和莱昂一起吃饭。这时的莱昂已经从巴黎求学返回，在城里的一个事务所任职。这个在巴黎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不在像以前那么胆怯羞涩，立刻向艾玛展开攻势，很快就把艾玛俘获了。

艾玛每周一次到城里和莱昂幽会，她谎称是去学钢琴。她在城里旅馆里租了一个豪华房间，每周四和莱昂在这里过放荡的生活。

为了支持她奢华生活的高额开销，她从镇上的杂货商那里打了很多欠条。为了还债，她偷偷卖掉夏尔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地产。然而这些钱还是不够偿还杂货商放的高利贷。

就这样，一段时间以后，她突然收到法院传票，要求她立刻在24小时内偿还八千法郎，不然就要把她和夏尔的所有动产全部拍卖掉。而这时夏尔还完全蒙在鼓里。情急下艾玛四处求救，到处借钱，但没有人借给他。他去找莱昂，这时莱昂已经对她产生厌倦，他的母亲和老板都警告他不要继续和那个有夫之妇来往。莱昂说他也找不到钱。艾玛鼓动莱昂去事务所偷钱，被莱昂无情地拒绝了。艾玛又厚着脸皮去找她以前的情人鲁道夫，鲁道夫表示对她处境的同情，但清楚地说他没有那么多钱。

走投无路的艾玛不愿意向夏尔坦白，请求他的原谅。因为她了解夏尔，知道夏尔一定会原谅她，但这只会让她倍受羞辱，于是她给夏尔写了一封信，然后从药剂师那里偷来一些砒霜，服毒自杀了。

艾玛死后，伤心的夏尔悲痛欲绝，他用最豪华的方式厚葬了艾玛。这时他才发现艾玛欠了无数的债，家里东西都卖光了，也偿还不清。在整理家里财务时，他打开了艾玛的一个秘密箱子，发现里面锁的是鲁道夫和莱昂写给她的情书。夏尔于是自暴自弃，很快也死了。家中所有财产全部卖完只够给夏尔和艾玛五岁左右的女儿买一张车票，去找她的姑妈来收养她。

《包法利夫人》发表后，福楼拜遭受起诉，公诉人认为这部小说内容淫秽，破坏道德，伤害宗教，要求把书封禁。好在福楼拜最后胜诉，使得小说正常出版，这部小说最后成为法国文学史的一座里程碑。

我听这部书时，深深地被主人公的命运所吸引。读者从上帝的视角来看待艾玛，一眼可以看出她的愚蠢。被物质生活，欲望享受，还有浮夸的虚荣所左右。书中一些很小的细节都可以表现出艾玛的性情。她本来颇有音乐天赋，会弹钢琴。然而她有一天厌弃了钢琴，因为她认为不会再有机会在舞台上表演，接受大家羡慕的眼光。这段文字表明艾玛学音乐不是出于内心中对美的热爱，而出于外在的虚荣。当一个人把自己的追求放在外面的世界，很容易就表现迷惑。书中另一个细节是她和夏尔去看歌剧，当她和夏尔走上楼梯进入他们在二楼的包厢时，她看到楼下大部分人是涌入一楼的大厅，这给她一种满足的快感。

艾玛本身并不是一个蠢人，她很有灵气，所以她看不起平庸的夏尔，然而对外在事物的追求让她彻底昏了头，因此会被鲁道夫还有那个杂货商哄得团团转。她追求物质享受，而所谓物质享受除了一时的舒适和虚荣外，剩下的就是高昂的账单。她向往爱情，而她的爱情不过是一次次偷情的欢娱。然而偷欢次数多了带给她的就只是一些失望，只有期盼下一次可以更加强烈的愿望让她越陷越深。

听完这本书让我联想起了《安娜卡列琳娜》。同样是妻子出轨的故事，同样是两位美丽迷人的女性。只是安娜有更高的社会地位，修养和道德观。然而两个女人的结局都是不幸的悲剧。

也许她们两个人所犯的共同错误就是对爱情的盲目追求。她们把爱情建立在对一个情人的幻想之上，渴望这个情人全身心地爱她们。应该说安娜是得到了沃伦斯基的爱。和鲁道夫与莱昂相比，沃伦斯基的爱更加真挚，而且沃伦斯基也更有地位和财富可以满足他情人舒适的生活。然而安娜依然得不到幸福，因为她为了爱情放弃太多，而这个爱情最终无法给她她所期望的回报。

这本书又让我想起几年前读的一部中国女性写的小说《法界之心》，书中的女主人公也获得了两次非常浪漫的爱情体验，然而这两次爱情体验最后都以情人无情地背信弃义而破灭。当第二次爱情破灭时，她脑海中跳出来的就是《金刚经》中的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如果艾玛要是有一点这样的智慧，她也许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全书虽然描述艾玛过着不道德的淫荡生活，但书中并没有用道德来审判她，给读者的感受更多的是怜悯而不是嫉恨。正是这一视角让公诉人把这部书告上法庭，但同样也是这一点令这本书如此成功。也许这种现实主义手法描写放荡生活带来的毁灭效果比单纯的道德说教更有警醒的作用。

不过艾玛最终还是有一个远大愿望实现了，她看到贵族生活时，认为哪些贵族都是了不起的人，心中思忖，我要是有一天能成为什么什么伯爵夫人，公爵夫人，让全法国的人都知道我的姓氏该多好。现在，艾玛虽然没有贵族头衔，然而包法利这个姓氏，不仅在法国，在全世界都家喻户晓。

最后我在用意识等级对艾玛的不幸做一些分析。艾玛最早的低意识等级表现为骄傲和蔑视。她在修道院受教育，自感比乡下人要高明，所以看不上平庸的丈夫。这时她的意识等级是175。然而当她开始贪图享乐，追求情欲时，她的意识等级下降到125。在出轨后经历有紧张和恐惧（等级75），进而对家庭和女儿表现出冷漠(等级50)。最后债务不可收拾时表现自责（等级30）,直到最后因为羞耻(等级20)而不肯向丈夫请求原谅。在整个悲剧发生的过程中艾玛的意识等级不断下降直到20，这时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出路，只有用自杀来解脱了。

snapdragon

不过话说这些伟大的作家都好狠心，总把自己的主角写死。唉

snapdragon

============华丽丽的分割线====================


难怪毛姆这么推崇“包法利夫人”，他的作品“情人”有着这本书的影子，连男主的职业都一样。Lily提到的那些似曾相识的女主，都跟包法利夫人一样，有着时代的烙印，女性无法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和提高社会地位、生活质量，只能通过婚姻去追求理想的生活。而婚姻与爱情往往并不并驾齐驱，更何况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尤其是欧洲上流社会，情人关系是潮流所向。于是追求理想生活的女性往往踏入婚姻是坑，投向情人怀抱更是坑。因为社会历史环境局限，这些故事大多都是凄惨结束。还好毛姆在“情人”里倒是给女主找了个出路，虽然不是圆满结局，女主总算在身边修女们无私奉献和自己服务病人的过程中领悟了自身生命的价值。从这点来说，毛姆的作品倒是更positive 一些。

snapdragon

楼上提到的 Lily 的意见也 copy 过来如下：

=========又是我，华丽丽的分割线========

这本书我二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以前看了很多女性题材的名著，飘、简爱、理智与情感、安娜卡列尼娜、玩偶之家、茶花女，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好像都是那段时间看的，应该还有其他的一些。每位主角的人生境遇和个人选择都很令人感概，让人久久难忘。可惜当时都没有写下来，不然现在回头再去看肯定很有意思

snapdragon

from zz:

忙忙碌碌追求自己幻想出来的爱情，但如果爱情投射在错的人身上，悲剧就发生了。从意识形态这个角度来分析也挺有意思，谢谢分享。

snapdragon

Lily:

我昨天说的那几本书，除了茶花女和安娜·卡列尼娜之外，其他都可以说是比较好的结局呀，虽然因为年代的关系，当时的女性需要通过婚姻获得稳定的社会地位，但是她们都在面对各自人生课题的过程中战胜了枷锁，找到了自我，应该算是挺Positive的，主动把握了自己的人生。当然相对于面纱的女主角来说，她们还没有在精神上真正独立起来，不过我觉得这更多应该是因为时代不同，面纱好像写的是二战时期，时代的局限还是很大的。

其实就算是茶花女和安娜卡列尼娜结局比较悲惨，我觉得她们跟包法利夫人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sandra84

现在社会有更多的艾玛，什么裸贷啊高利贷啊，就是不再有艾玛那种羞耻心了，至少她还能以死谢罪。

行者之心

annahw 发表于 26-6-2020 22:55
不过话说这些伟大的作家都好狠心，总把自己的主角写死。唉

有些角色因为死亡而获得永生不朽

行者之心

sandra84 发表于 28-6-2020 16:27
现在社会有更多的艾玛，什么裸贷啊高利贷啊，就是不再有艾玛那种羞耻心了，至少她还能以死谢罪。

陷入这种境地也是很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