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我的中国大汶河与澳洲莫顿岛游记 下篇

orientboy

来书版凑个热闹。

下篇

汶河两岸蘑菇香，蘑菇多生长在漫坡上的大树下，枯木上，草丛里。河堤和河床之间有大片的漫坡，用来抵御大洪水。漫坡的前面是石头砌成的河沿。河沿的前面又有漫坡或者湿地，长满了杨树，柳树，槐树等，但是柳树最多。柳树可以沿着水线生长，一半的根在水里，一半的根在岸上的沙土里。在水里的部分形成洞穴，里面住满了呆呆的螃蟹，草鱼，河虾等，手伸进去，就能掏出一些来。河水里还有特产如黒罡鱼，黄鳝鱼，沙里驹等。捉了可以带回家油炸水煮做成美食，也可以用柳叶卷起来，埋在沙子里，上面点起篝火，一会儿就烧熟了，也是十分鲜美。我的学校在村边上，夏天有午睡时间，男生们常偷偷地跑到河里游泳，学校担心安全问题，禁止我们私自跑去游泳。班主任老师问时，我们便撒谎说没去游泳。他会用手指在我们胳膊上划道，如果是白道就说明去游泳了，这招还是灵验，去了的同学果然被划出白道，不免又是一顿胖揍。我小时候挨打，有一半是因为游泳。还有一半是因为贪玩，背不出书。先生会把我拎起来，背《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背《木兰辞》，《长恨歌》，《琵琶行》等等。想起来，真得感谢那些老师的严格要求。上次回国碰上语文老师的公子J先生，询问老师近况，得知老先生前年辞世，心中戚戚焉。

后来我进城读书，大汶河去的少了。不知怎么地，乡镇企业开始兴起，一时间汶河两岸竟开设了几十家工厂，有农药厂，炼油厂，造纸厂，钢铁厂，化工厂......这些厂无一例外地选择将未经处理的工业污水直接排进大汶河，自此大汶河水泛起白沫，变黑，臭气熏天，河里生灵涂炭，水族几近灭绝，水鸟飞走，不再回头，下游的东平湖遭了大殃。经河水灌溉的农田土壤板结，粮食水果被检出大量的重金属。很快，汶河两岸成为山东乃至全国消化道癌症最高发的地区之一。很多人四五十岁患上胃癌，食道癌，肠癌，更有甚者，二十多岁即患癌离世。更不幸的是，一些人将河沙视为黄金，大肆开采，如绵细沙被昼夜不停地掠夺，源源不断地卖到城市里的工地上。十几年间，数公里宽，几十米深，绵延两百公里的河沙被采掘殆尽。漫滩消失，树木干枯，土壤污染，环境破坏，生态成灾，汶河这几万年的积累，被毁于一旦。试问这些炎黄嫡孙，有何面目去见先人？思绪不宁，隐隐作痛，大汶河再也回不到儿时的模样。到哪里去寻找那锦绣田川，世上的桃园？

2019年12月，故友不远万里来澳洲看望，我带他们沿澳洲东海岸从Sydney至Brisbane北上游玩。不想山火作祟，计划变更，我们直飞Brisbane然后乘船去了Moreton岛。这是一个洋流冲积形成的沙岛，自海滩到山顶全是沙子。所到之处细沙如面粉，像极了儿时的大汶河之沙，勾起儿时的大汶河印象：彼时大汶河柳影婆娑，野果遍地，两岸蘑菇飘香，破晓鸡鸣五县，树洞抓鱼，桑叶裹而烤之，佐之桑椹，沙果等...... 青烟袅袅，田园风光美不胜收，令人神往，自此不慕浔阳柴桑靖节先生-陶渊明也。若论生活气息，大汶河技高一筹。若说自然美景，大汶河略逊三分。该岛芳草萋萋，绿树成茵，海天一色。岸上可见肥大的鹈鹕，海鸥，至水中则有海豚，珊瑚，大小鱼类。水里的风物自是不同，中流浮潜，仿佛化作水族，置身龙宫，更有野生海豚伴游，鱼群追逐，与大自然亲密接触，顿时将所有烦恼抛在脑后，升久居世外桃源之意，莫非这就是汶水转世？当天傍晚，我们在海水里游泳，忽见黑乎乎的大鱼直奔而来。我知道此处有鲨鱼，非常凶猛，吓得我拔腿就跑。司兄见多视广，认得出那是海豚，欲前去打招呼，那海豚竟忽然跑远。后来我们跟随大部队亲手体验喂食海豚，听说了一个美丽的故事。故事如下：

澳洲规定，如果钓到的鱼太小，必须放生。上世纪八十年代，垂钓客们在附近发现一头野生海豚经常在天黑之后来觅食。于是给他取了个名叫Eric。不久他们发现，跟Eric一起来的多了一个小海豚，才知道她是个妈妈，遂为其更名为Beauty。垂钓客们自此开始把不想带回家的鱼扔给Beauty，慢慢地，Beauty开始接受这些食物。1992年1月，岛上的居民开始下水用手喂食，Beauty并不怕人的手，接受了手中的鱼。后来，她开始鼓励自己孩子Bobo和Tinkerbell接受这样的食物。当初低劣的灯光使得海豚们很害羞，不愿意靠近海岸。后来人们改造了光源，游客们也可以下水亲手喂海豚了。95年Beauty患上了传染性肿瘤，她不能象以前那样快速捕鱼了，人们对此毫无办法。更加不幸的是，她的孩子Shadow当时只有9个月大。人们决定用喂鱼的办法来拯救这对母女。1995年平安夜前夕，Beauty最后一次来进食。此后就只有Shadow前来了。但是Beauty把这份美好的回忆带给了她的3个孩子，Bobo，Tinkerbell，和Shadow，以及Tinkerbell的3个孩子Tangles，Storm，和Phoenix。后来Shadow也添了两个孩子，Silhouette和Zephyr。就像他们的祖母和妈妈们一样，每个海豚都非常和蔼可亲。这个家族有5个女生，所以Beauty的子孙们有望继续和人类的良好互动关系。

当晚我和朋友们在岸边上喝着啤酒，天南海北的侃大山。这几位朋友东洋西洋南洋北洋不知转了几圈了，聊起来还是由衷地喜欢澳洲。我在这块土地上住了十几年了，觉得这块大陆是上帝的宠儿。我爱中国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文化历史，民间艺术，爱我的亲朋好友，老师同学，那里是我的根。同样，我也喜欢澳洲这片大陆上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有证据表明澳洲大陆正在以每年7厘米的速度靠近亚洲大陆，未来有一天中国或许和澳洲连接到一起。到那时，我们的子孙后代们会生活在一个什么样场景之下？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到时候政客们还会龌龊不断么？一个强大的民族或者个体应该是自信的，可爱的，而不是无知的，可怕的。

有个关于曾国藩的段子说，有一天湘军煮酒论英雄。他说：彭玉麟，李鸿章都是大才，我不如他们。聊以自慰的是我不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此时有幕僚说：各有所长，彭公威猛，人不敢欺，李公精明，人不能欺。曾公问：你们认为我怎么样？曾国藩是湘军的大老板，对他的评价自然不能比前两位差，众人低首沉思不语。此时走出一个小秘书，说：曾帅仁德，人不忍欺。曾国藩得意地说：不敢当，不敢当。秘书告退，曾公说：此人有大才，不可埋没。不久，曾国藩升任两江总督，派这后生去扬州担任盐运使这个肥差。这个故事虽然只是个段子，我们还是可以知道可爱可敬总是高于可怕这个道理。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民族，让人怕很容易，让人爱很难。明眸善睐如你，该做怎么样的选择？

大汶河物华天宝，地灵人杰，名人辈出。汶河带给我们的故事，诸墨东海，也难写尽。以后有时间，再为您娓娓道来。（完）

2020年6月20日于墨尔本

欧阳京

楼主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篇散文能写出长篇巨著的派头。

orientboy

欧阳京 发表于 9-7-2020 12:14
楼主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篇散文能写出长篇巨著的派头。

惭愧惭愧

春浅

奇怪这游记有下篇不见上篇？
娜姐挪到置顶我都差点看不见

snapdragon

春浅 发表于 15-7-2020 13:31
奇怪这游记有下篇不见上篇？
娜姐挪到置顶我都差点看不见

这个……你老不来，我又看着上面有篇推荐很不顺眼，为了把那篇挤下去，就当我代Cherry便宜行事了吧。

春浅

annahw 发表于 17-7-2020 13:19
这个……你老不来，我又看着上面有篇推荐很不顺眼，为了把那篇挤下去，就当我代Cherry便宜行事了吧。

没事，娜姐尽管便宜行事，能把活跃的书友拉来一起做斑竹，是我一开始就和蜜雪说过的......

行者之心

春浅 发表于 17-7-2020 22:20
没事，娜姐尽管便宜行事，能把活跃的书友拉来一起做斑竹，是我一开始就和蜜雪说过的......

是啊，这个板块现在活跃许多，多谢安娜和版主的辛勤劳动

snapdragon

行者之心 发表于 1-8-2020 21:31
是啊，这个板块现在活跃许多，多谢安娜和版主的辛勤劳动

那段时间国内访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