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达州路面塌陷始末：50小时的连续救援，与殒命的夫妻和父子

风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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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陷现场。

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10月7日，国庆长假最后一天。对于23岁的小牟和22岁的小贺来说，这个假期意义非凡，这对相爱多年的达州小情侣四天前刚刚完婚，临行前，他们打算买些喜糖，带回成都分给同事和朋友们。

这天，是老唐45岁的生日。生日前一天，在柬埔寨工作的他才刚刚回国探亲。下午2点，他带着11岁多的小儿子上街。天气有些阴雨，他们各自撑起一把蓝色格子伞。

达州市达川区东环南路上，食肆林立，周边环绕着医院、小学、和汽车客运站，人流络绎不绝，小牟夫妻俩和唐氏父子都跟着人流漫步。

谁也没想到，素不相识的四人命运却有了交集。7日下午14时30分，该处人行道发生跨塌，现出一个约10平方米的大坑，四人一同坠入。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都是坏的。据达州市达川区外宣办消息，10月8日凌晨，小牟被发现，经抢救无效死亡；8日上午，小贺被救出，经抢救无效死亡。达州市网信办10月9日晚间通报，当天下午15时50分左右，被困的唐氏父子二人遗体被寻获，此次事故共导致4名被困者遇难。

目前，事故现场后续处理和调查工作仍在进行。
边塌方，边救援

现场监控视频显示，事发时下着雨，不断有行人撑伞经过该路段。霎那间，路面垮塌，4人掉入坑中。

达州市消防支队、达州市应急救援队等专业救援力量迅速赶往事故现场。达川区外宣办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现场地下管网复杂，救援难度大，已加派大型机械设备投入救援。

8日凌晨，已有37名消防官兵赶往一线参与救援，9辆救援车、2辆挖掘机、1辆吊车在现场协同作业，200名公安干警维持现场秩序，巴山救援队、蓝天救援队参与救援。

救援过程中有一些小插曲。达州市公安消防支队政委高明月回忆，消防官兵刚抵达现场时，塌方约2米多宽，深达2米多，尚是个小坍塌。消防队员下到坑中，又发生了第二次坍塌，“又下沉了2米”。所幸，队员们系了安全绳，被迅速救起。塌陷坑洞边缘，一名小男孩不慎坠落，被救起后身体有些擦伤，其他无大碍。

二次坍塌发生后，消防队员迅速对塌陷坑口周围树木、广告牌等进行移除，并调挖掘机对坑口周围有松动的部位进行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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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救援仍然面临很大困难。高明月介绍，此处路面有高压线2根，弱电、天然气管道等呈十字形交叉。用他的话来说，一直处在“边塌方，边救援”。

第一名被困者在事发9小时后被找到。10月8日00:10，发现一名女性被困人员，在送往医院途中抢救无效死亡。10月8日9:36，作业区内再次发现一名被困人员，经抢救无效死亡。随后，二人被证实正是新婚才4天的小牟夫妻俩。
辟谣、停水电与50小时救援

救援人员迅速投入到其余两名被困者的搜救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救援人员告诉南都记者，事发地以前是一条小河沟，路面下有水。高明月介绍，塌陷路面下方是个涵洞，距离地面约10米。

然而，大型挖掘机的最大挖掘限度是8米。为了顺利搜救，救援队伍兵分两路，一路在地面上作业，用挖掘机把涵洞上面的土挖掉，尽快将地面和涵洞打通。上述救援人员向南都记者解释，首先要用机器在路面进行排危，打开作业面后再人工下去救援。

另一路救援队员在路面下侦查，9日上午8时25分，救援人员从达州南城仙鹤路路口下方的涵洞出口进洞，采用皮划艇和步行相结合的方式在洞内地毯式搜索。

多方力量配合事故现场的救援。为保障下游救援安全，涵洞上游500米处有工作人员在及时进行抽水。一位事发地附近的商户告诉南都记者，居民用水和用电都暂时停止供应。现场实行了长时间的交通管制，事发路段单向通行。近7000多户手机信号及宽带网络受到影响。

塌陷搅动了市民们平静的生活。9日当天，一段网传视频称“达州南外，前面又塌方了，掉了一辆车”。达州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保卫支队随后迅速辟谣，经核实无新增塌陷地方，无车辆掉入。网传视频中系工作人员实施抽水工作，是排险的措施之一。

时间距离二人掉入坑内越来越久。高明月分析，二人可能掉到涵洞周边了。涵洞高4米，宽3米，站一个人绰绰有余。按照生存的黄金72小时，如果他们掉到了涵洞里，就还有生存的希望。如果没有，则生还机会渺茫。为此，消防官兵组织了6人小分队深入涵洞，3人负责查找，3人负责保护。“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尽全部的努力去施救。”高明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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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中拍到的唐氏父子被困在坑中。

率先被发现的是一把蓝色格子伞，伞上挂着一把钥匙。经过比对，这与失踪父子手持的伞很是相似。9日15时50分左右，被困的唐氏父子二人被寻获，遗体被救护车载离现场。

至此，救援队伍连续50个小时的作战后，四名被困者都被找到，均不幸遇难。目前，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之中。
父子夫妻天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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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小牟夫妻刚刚办了婚礼。

原本，小牟夫妻俩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两人都来自达州市达川区亭子镇友山村，是初中同学，相识多年，恋爱多年。现在，两人都在成都工作，一个是医院的护士，一个跑快递。

一开始，小牟的父亲牟先生对女婿小贺并不满意：小贺家中贫寒，三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母亲身体不好，只能打打零工，父亲则常年在外地务工。他不愿意女儿嫁过去吃苦。后来，相处之中，他觉得小贺孝心很好，很忠厚，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10月3日，小两口回到达州老家的村子里办婚礼。据村主任回忆，按照习俗，早上在女方家发亲，办了20多桌酒，中午则到男方家摆宴席。村小组组长表示，男方家境拮据，这次回家结婚，车还是朋友借的。

难以预料的是，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小牟夫妻俩了。当天的婚礼上，女婿小贺对牟先生承诺，要一生一世对他们好。

长假即将结束，8号，二人都要回成都上班。火车票没有买到，他们就改买了汽车票。婚宴过后，家中还有许多喜糖，牟先生曾让女儿女婿拿点喜糖过去。孩子们说，送给同事们，要买些好一点的喜糖。

上车前，两人便去买了喜糖。随后，经过了那个塌陷的大坑。得知事故，牟先生直念叨，“要是当时拿了家里的喜糖就好了，就没有这种事情了。“

和小牟夫妻俩一样，趁着十一长假，45岁的老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达州老家。前几个月，他一直在柬埔寨打工。老唐有两个儿子，大的已经参加工作，小的才11岁。

7号下午，似乎只是个寻常周末。老唐一边带着小儿子外出上街，一边和大儿子进行视频。突遇塌陷的刹那，视频瞬间断线，老唐再也没能接到儿子回拨来的视频。

采写：南都见习记者 詹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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