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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同志小说:两个人的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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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8-2010 03:35:5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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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络转载   发布者:严亮
时间:2010年8月12日

1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划了一个圈圈。

到一九九二年,在老人写下诗篇的时候,洪旭也奔南方去了,不过那是一个比南方更南的地方,南沙。

没当兵前,南沙,对于洪旭来说可能就是在中国地图右下角的那个不同比例尺的小方框。之前会觉得一辈子都与那么个小方框毫无瓜葛,八杆子打不着的。即便到那年真的已经体检合格,踏上了送兵南下的专列,洪旭仍然不知道自己这就是要去南沙了,要去那个似乎是在天边的遥远地方。

当不当兵,也不是洪旭说了算。在当时好像只要能够不上学,不读书,不在父母身边,随便上哪儿,他觉得都行。说不清那是17岁时的迷失还是叛逆,读高三的洪旭总觉得一次次的模拟考就像绳索,将他一道道地捆绑起来,越勒得紧,他就越想挣脱。很多的考试题都不会,很多知识点他似懂非懂,老师的警告,父母的唠叨,像催眠一样让他厌烦,直至麻木。总之就是一看到课本和复习资料就头大,一进到教室就觉得有莫名的躁热,甚至是无名怒火。因此他开始逃课。身上有钱的时候,他就到那时在小县城里还比较多的录像厅去看录像,武打片,言情片,逮着什么看什么,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什么叶玉卿,叶子楣,张国荣,梁朝伟。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台球,和他玩台球的都是年龄差不多的男孩,不过都不上学了,他觉得这些平时在父母眼里很厌恶的小混混,每一个却跟自己都有特别多的共同语言,这种共同语言甚至不用交谈,不用沟通,就各自心知肚明了似的。他下意识地模仿这些小混混的思维习惯,处世方式,甚至是他们的说话语气。

父母发现了洪旭的逃学行为。经历过上山下乡,却阴差阳错地成为养路工的父亲在一次酒醉之后,把洪旭关到一间屋子里,让他脱掉上衣。父亲手中拿是道班里的那种大撒把上抽出来的细长竹枝,狠狠地抽打在洪旭身上。洪旭不闪躲,也不挣扎,木木地站着,父亲的竹枝不像是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甚至想到了打台球时和小混混聊天时听来的一句话,老爹老娘揍就揍了吧,其他的就他妈天王老子,也跟他拼命。

父亲终于推门出去了。洪旭站在那里,竟然觉得有一种轻松,他想这下父母终究是知道自己逃学的事实了,以后可以不再用偷偷摸摸,不用再有那种负疚感了吧。他想,逃学最严重的结果也就是这样再吃一顿父亲的竹枝而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竟然想到了在录像厅里看到的那些被毒打的港台片中的帅气角色。年轻身体上一条条红红的竹枝痕,除了有一点火辣辣的疼之外,竟然还有那么一点成熟的意思,很男人的感觉。

最后是母亲想的办法,让洪旭去当兵。他记得母亲带他一起去那个有点实权的亲戚家的时候说的话:这孩子,我跟他爸实在管不了,送到部队上让解放军帮管管吧。洪旭的脑子里当时跳出来“劳教”这么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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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36:54 | 只看该作者
新兵的专列是那种绿皮的火车,上车的时候,武装部组织的送行锣鼓敲的正欢,听起来特别闹腾。送兵的家属挤在站台上,泪眼蒙蒙地看着他们的孩子,洪旭的爸妈也在其中。洪旭一点点都没被身边忧伤的氛围所侵扰,反而有一种逃离樊笼的新奇和兴奋。他们在一个车厢的有几个接兵的老兵特能侃。

其中一位问坐在他边上的新兵,说说你为什么当兵呢?那个新兵吱吱唔唔地,生怕说错了,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想要表达什么实现人生理想之类的。

老兵就问另一个,另一个“刷”地坐直了,响亮地回答说,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捍卫国家领土完整。

老兵笑笑,再问一个,那个说,我没啥,我就是觉得当兵的特威风,特帅。洪旭抬眼看了看这名新兵,小鼻子小眼的,让人想到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没问到洪旭。

洪旭想,要是问到我就说,部队就是少管所,我是去接受劳动教养的。什么理想不理想的,老妈的理想是由民办教师转为正式的,最后连民办的都没能继续。老爸的理想听说是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神圣行列,但在文革中家庭出身不好的老爸的这个理想简直就像是一个冷笑话。

所以说理想就是纯属没事,比如说在火车上,这几个接兵的老兵闲着了,大家一起用来瞎扯淡的事情。

坐很久的火车,然后轮渡过海峡,之后再是长途汽车,一直到海南岛最南端的那个新兵训练基地。

从十几辆解放大卡上跳下来的新兵们,第一次在那样海天一色的广阔中看着已然来临的夜晚,第一次和那么多自己的同龄人睡在一个跟教室差不多大小的宿舍当中,再第一次听到起床号声响起,第一次开始齐步走、正步走,第一次紧急集合、拉练,好像只是一眨眼,洪旭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想这每天整理内务、出操队列的算不算“劳动教养”这么个问题的时候,新兵连的生活就要结束了。洪旭总不觉得自己离开江南水乡那么远,也不觉得就正在椰风南国的新兵连度过了这么样的三个月。

新训结束,在得知自己可能就要去守礁的时候,洪旭的第一反应是,妈的,我没送礼,就分我去守礁是吧,让他们知道姓洪的不是软柿子。

“报告!”洪旭站到指导员办公室门外,这个时候他仍然觉得自己很正义,像革命者一样。

“进来!”指导员在屋内喊到。

洪旭推开门,指导员坐在窗边,正写啥东西,也没抬头看洪旭。洪旭站在门边,刚才那种革命者气势消退了些。

过了大约有一两分钟,指导员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问:“怎么了?有事吗?”

洪旭心想,妈的,没事我来你这儿干什么。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很郑重地说:“我觉得你们分兵有问题。”

这种很突兀的行为洪旭原以为指导员会很意外,但指导员像料到他要说什么似的,平静地问:“分兵,分了吗?有什么问题了,你说说看。”

洪旭把自己道听途说的谁谁谁送礼了,所以分到舰艇上好的部门;谁谁谁有关系,分到机关去当老爷兵了,一个个说了一遍。

最后,洪旭很是义愤地说:“我没送礼,所以就被分去守礁,是吗?”

指导员坐在椅子上,转过身体来,仍然平静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洪旭,说:“你知道军姿要领是什么吗?语气中有点不怒而威的感觉。”

洪旭调整了一下站姿,心里有些发虚,但脸上仍然是不屑的表情,歪着头,看向指导员身后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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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37:5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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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挺胸,收腹,腿夹紧!”指导员一字一字地说。

洪旭按照军姿要领调整了一下站姿。

指导员走过来,绕着洪旭转了一圈。突然抬脚从身后朝洪旭的腿踢了过去,力量不大,但洪旭没提防,腿弯了一下,一个趔趄后重新站住。

他脑子里蹦出以前在家的时候那帮一起看录像打台球的哥儿们讲的,只能挨老爸老妈的揍,其他不论谁都不行。洪旭下意识地一拳向指导员挥过去。

指导员一侧身,顺势一牵,将洪旭的手扭到背后。洪旭没想到指导员一个政工干部还有这么快且狠的身手。手被反扭在背后,他动弹不得。

“还想要再练练么?”指导员在身后问。

见洪旭没应声,指导员放开他,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看着站在门边有些不服气的洪旭。

“洪旭,我告诉你,我一直没找你谈过话,就是觉得你训练学习还算凑合,也没给我惹过什么事。你当兵前什么样子,我可是门儿清。当兵前我不管,但到了部队,在我这里,你就是一个新兵蛋子,你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好好给我夹住尾巴做人。现在时间长了,尾巴夹不住了是吧?”

“谁走后门,谁有关系,你看到谁给我送礼,给队长那找关系了?我告诉你,洪旭,社会上的那些风气我也了解,但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至少在我们这里比你想象的要简单,要干净。”

“守礁怎么了?都像你这么想的,那些礁堡还没人去了?国土,你知道什么国土吧?因为士兵的存在就象征着主权,你为全国人民在守着那片一小片国土,你他妈不觉得光荣,不觉得有一种责任吗?还戴着个帽徽,别着个领章,配吗你?”

“我坦白地告诉你,分你去礁堡是我坚持的,带这么多年的兵,我相信没我看错人。”

指导员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却特别有力。

洪旭还想说什么,不过忍住了。

最终,洪旭还是决定上礁。

不过这个决定和指导员的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没太大关系,相反他更坚定地认为自己先前觉得的那些身边送礼找关系的勾当一定存在,觉得指导员不过是在唱高调,是身为政工干部,不得已不进行着义正言辞的装B表演而已。而他没跟指导员继续斗争不过是欣赏于他的演技,最重要的是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从新兵连听来的一个故事。

故事主要是说守礁生活如何如何艰苦与枯燥,礁堡的周围只有海水,远离人烟,除了海风与海浪的声音,几乎没什么其他的动静。不要说人了,就是动物也受不了。说有一个守礁的战士带一只狗上礁,那只狗因为远离了同伴,远离人群,久而久之,最后不会吠叫了,成了一只哑狗。说明了那样长时间的孤独狗都受不了,何况人乎。

孤独,孤独个屁啊,一个人多自在,想干嘛就干嘛,谁都不用搭理,一个人在礁堡上,也没有谁需要自己去搭理的。这是洪旭在突然间的想法。他甚至还想,我去了,我也带只狗上去,没事我就训练那狗学数数,练站立,我把它训练成南沙第一名狗。

17岁的洪旭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孩子气的思维方式,就在那样的一瞬间决定了那么一件几乎对他一辈子来说都有着影响的人生选择。他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别人怎么苦口婆心软硬兼施也是白搭,而他决定了要去做的事,有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无所谓似的,一心就想着要去做。

在晴空下,南沙的海那是一种透心的,摄人心魄的蓝。广袤的海面,连接着无边的天空,一下子就将一种从未有过的开阔与宏大,送入人的内心。舰队的补给舰按照既定路线正常航行。舰的后面,翻腾的浪花留下一条的长长的航迹,阳光下显得特别耀眼,特别的白,在铺天盖地的蓝色当中,这些白色,让人联想到皑皑的雪,像长长的一片雪地,将无边的蓝色海面分成了一半一半,两个半边。

洪旭坐在补给舰的后甲板上,尽管对未来的守礁生活有那么一点新奇,对自己的决定也并无悔意。但在内心深处,仍然有那么一种悲壮。一方面他仍然固执地认为自己去岛礁,是没有送礼没有走后门的无奈之举,另一方面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指导员讲的,在那些零零星星岛礁上,每一名战士就和界碑一样,站在那里,就象征着祖国,代表着主权。当然,这些想法在洪旭的脑海当中也都只是一闪而过,他不愿意去想这些类似于政治的概念。

他在想,本来要带一只狗一同上礁的,但指导员说要等到下次补给的时候再说,一时间找不着合适的狗,看来指导员挑兵和挑狗的尺度是一样的严格。

一直到补给舰快要到**礁的时候,洪旭才知道守礁并不是就一个人。说要去的礁上还有一名老兵,老兵的姓氏是洪旭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姓姬,叫姬卫东。

姓姬?洪旭心想,狗没带上来,鸡倒是现成的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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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38: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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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风三尺浪,人在远海,再大的舰船,一般都会觉得脚底下摇摇晃晃的,不晕的是少数。

洪旭新兵连的时候做那些抗晕,浪桥练习时,几乎就是全连最牛逼的一个。有一老兵不服气地说,这家伙脑子里管平衡的那个什么垂体有毛病,发挥不了作用。不管在器械上怎么悠,怎么来回地转圈,洪旭都不会觉得晕。

补给舰上有一领导,大概是作训部门的干部,把就要分布到各个礁盘的新兵集合起来,介绍一些关于南沙历史和现状以及注意事项之类的,在洪旭身边的好几名新兵可能就是因为晕船,蔫了巴叽的,表情异常痛苦,但还得努力的呈坐有坐姿状。洪旭一点儿没觉得什么,就是有点讨厌讲话干部的表情。

这干部讲的这些,指导员在新兵连上政治课的时候就讲的够多了,而且出发前,又给将要上礁的新兵们强化了好几遍,差不多耳朵都起了茧子。部队里就是喜欢重复地做一些无用功。洪旭满脑子的厌恶,直直地坐着。那干部还觉得洪旭听得认真呢,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翻了一下大概是计划之类的东西,开始给大家讲洪旭要去的那个礁。

那是一个大一些的岛礁带着一附属礁,一大一小,相隔不到两海里。大礁上面的官兵编为一个分队,十几人,小礁上面两三人,属于大礁的编制。说到那个附属的小礁时,那个干部仿佛特别动情地说,在附属的小礁上有三名战士,全都到了换防的时间,但其中的一名老兵怎么也不肯下礁,还给基地的首长写信,要求继续留下来守礁,这次已经是第二次留礁了,单位打算把他树为典型,同意了他的申请,不容易啊。

洪旭心想,守礁三个月轮换一次,两次留礁也才六个月,再加这次,也不到一年啊,有什么不容易,这么大惊小怪的。这个时候,时间对于洪旭而言,仍然只是平常的日升日落,白云悠悠,仍然是朱自清同志说的那种匆匆,太匆匆,还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同感受。

他还想或许姓姬的那老兵自闭,有什么人际交往恐惧症之类的呢,那他巴不得在礁上,呆一辈子都愿意,有吃有喝的,还不用自己操心,一个人晒晒太阳,钓钓鱼,多么难寻的去处啊,要是有块沙滩就好了。在那干部声情并茂的唾沫星子里,洪旭漫无边际地瞎想着。他自己都觉得这些想法有些离谱了,指导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咬牙切齿地来一句,你TMD是来当兵,还是来度假呢。

补给舰到了指定海域,开始抛锚放小艇。

礁盘附近的水位都很浅,补给舰不可能靠近,所以都是在离礁盘远远的海域便停住,需要补给的物资先卸到随舰的小艇上,再由小艇来回于礁盘与舰只之间。

小艇被官兵们比喻作“生命之舟”,挺形象的,每个岛礁上战士们耐以生存的食品、淡水,精神方面的,一个月的报纸刊物、信件,包括其他的军用物资,都是由小艇一次一次地送到礁上。

洪旭第一次看这种补给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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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39:33 | 只看该作者
在舰的右舷,小艇悬在大舰伸出的钢臂上,钢索从滑轮间缓缓的向下,小艇慢慢地沿着舰体,接近水面。和小艇一起下去的两名战士固定住小艇与舰体的距离,这个时候才开始往小艇上装物资,配备的物资装完后,运送人员,包括要上礁的洪旭都穿着救生衣,沿着软梯,下到小艇上。

小艇和在舰甲板上的感觉截然不同。甲板高出水面太多,不像在小艇,似乎一伸手就能够着海面了。低低的沿着海面往远处看,海面是一个凸镜一般,四周的水面像是高过了自己,让人地完全融入了那种广阔之中。

“咱们又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激动’了吧?”坐在洪旭身边的一名胖老兵,应该是班长,对另一名瘦点儿的说。

“可不,‘激动’又该老激动了,有他好几封信,还有包裹呢,估计老家有什么相好的了。”瘦点儿看样子应该是副班长。

“相好个屁,真要有相好的了,人家‘激动’能又再次主动申请不下礁啊。”胖老兵说。

“那怎么了,你寻思个个都跟你似的,看到老母猪都觉得赛貂婵,没个出息劲儿。说不定就是人‘激动’这么股子傻劲吸引人家小姑娘呢。”瘦点儿的说。

“操,我看你就是赛貂婵。”胖老兵说。

“我看你还是老母猪呢。”这瘦点儿的嘴皮子跟思维都要比胖老兵利索得多。

从两名老兵的语气听的出来,对说的那位“激动”还是挺佩服的,这“激动”应该就是姬卫东了。

听他们说信和包裹的事,洪旭想起来老妈给他写过一两封信,但他就一直没给老妈回信,因为他不知道说啥。洪旭上礁之前,指导员给他一叠信,七八封的样子,说是老爸老妈写给指导员的,他让洪旭带到礁上看,回头再还给他。

小艇很快就靠近礁盘了,洪旭就看到礁上有三个身影,站成一行,远远的,在向洪旭这面张望着。

也不知道是航向偏了,还是因为涨落潮的时间没有掌握的特别准,小艇在离礁盘七八十米的地方,突然搁浅了。胖老兵比较有经验,他关掉艇上的动力,和瘦老兵一起召呼艇上的其他战士用备用桨从两边均匀地划水,但是收效甚微。

“都是你他妈好好地吱歪什么老母猪,这下晦气了吧。”

胖老兵放下手中桨,命令船上的其他战士跟他一起跳到水中,瘦老兵在艇的另一侧跳下水。应该是要把船推过搁浅的地方,推进航道口。洪旭正犹豫要不要一起跳下去,胖老兵说,新兵蛋子,你坐好了别动,再有个其他什么三长两短的,就不仅仅是晦气了。

洪旭尽管当兵时间不长,但也知道部队在和平年代确实最怕什么事故伤亡啥的了,自己尽管游泳没没问题,但也没学过帆缆舰务什么的,所以就没坚持要下水了。

在他重新坐稳时,看到礁上站着的那三个身影扑通扑通地,全跳下海,朝小艇这边游过来。其中的一位游在最前面,黑黑的胳膊尤为有力,快速地划着水,头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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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40:41 | 只看该作者
4

游过来的三人都是黑黢黢的,比纯粹那种非洲人的黑看起来要顺眼,在水里面,都觉得像是被晒伤了似的,黑色里透着红。

洪旭终于看清了最先游过来这位,三个人里面最壮实的一位。那张脸,让洪旭想到了在评书里常听到的词,鼻直口阔,粗发浓眉。整个脸上,就牙齿和眼窝处的眼白,那么点白色烘托着,剩下的就是纯黑色,黑铜色,黑红色。纯黑色是刚从水里面钻出来短发与浓眉,黑铜色是整个脸庞的底色,黑红色就是这人的厚嘴唇了,说黑不黑,说红不红的,也没学过美术,洪旭搞不清应该叫什么颜色。

总之,第一眼,他就知道了这个人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姬卫东,第一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游过来三人加入了水中推艇的行列,很快艇头就正了过来,进入了航道口。瘦老兵和战士们爬上艇,因为没几十米了,胖老兵没再上艇,和礁上下来的三人抓着艇沿,一起往礁边游着。

“老姬,这下看到了吧,你不下礁,连人这小艇都不答应了,咱们来回跑多少趟了,撂浅了还他妈头一回呐!”水里的胖老兵说。

“嘿嘿,嘿嘿嘿……”水里的“壮实”也确定就是姬卫东了,只是一个劲地傻乐,不知道说什么。

靠,傻乐什么啊,这不典型的人际交往能力欠缺吗,洪旭心想看来之前对他不下礁的判断是正确的。

“小兄弟,上来换防的吧?” 姬卫东好像看到洪旭内心刚想什么似的,朝洪旭这边来了一句。一听口音,典型山东人,实诚的不行了的那种语气,让人想起了地道战地雷战里乡亲们共同抗日,从地道里老乡见着了老乡那样的表情。

“是的,姬班长。”洪旭有点模仿那山东口音,回应了一句,不过显然人姬班长没听出来他是在模仿。

“好,不错,不错。”姬卫东的眼光从小艇上移开来,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礁盘上。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有点激动似的。

“老姬,你又瞎激动啥呢?”胖老兵问。

“有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祖国的南大门又有我们新鲜的力量来守卫,又有一位南沙卫士来,不值得高兴吗?”姬卫东回答说。

洪旭听了差点没喷。但姬卫东的语气特严肃,还不像是在搞笑,并且不像指导员讲这种话的时候听上去那么假。不过听起来,仍然觉得怪怪的,又不是开会发言做报告,整这么书面,他觉得这人多半是脑子和常人不太一样的。

小艇靠在礁边一个简易木制小码头上,开始把物资从艇上往下搬。

胖老兵,姬卫东他们也从海里爬上来。姬卫东他们三人都穿着那种深蓝色的大裤衩(按说应该是八一军绿大短裤才对),还往下滴着水呢。

体形真他妈棒!看着姬卫东,个头虽然不高,一米七几的样子,但六块肌,胸肌特别分明,跟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看那些健与美杂志上的差不多,就是更匀称,更柔合,更黑一些。洪旭心想,我在礁上呆几个月,也练这么一身腱子肉回去,也不算白上礁一回。

搬完东西,要下礁的两位战士也换好了衣服,拎着行李。走到码头,两人分别跟姬卫东拥抱了。洪旭看到其中有一位,眼圈红红的说,班长,我们给你写信啊,你多保重。

“别磨叽啦,快走吧,快走吧。”姬卫东拍了拍那名战士的肩,推他们上了艇。

胖老兵也对姬卫东挥了挥手,小艇离开了礁盘。洪旭和姬卫东两人站在木码头上,看着小艇慢慢离开。

那两名战士在艇上,并没有坐下去,而是看着礁上,站立在那艇上,一晃一晃,突然两人跟谁下了一个口令似的,齐齐地举起右臂,向姬卫东这边敬了一个军礼,无声之间,像是传递着无限的不舍战友情,又有一种难言的崇敬在里面。

洪旭身边的姬卫东也缓缓地抬起右臂,向远去了两位战友回礼。

海上的落日把无边的蓝色染上了一层金黄,天尽头,云蒸霞蔚,雄浑无比。

洪旭又开始不适应这种感觉了。

心想,一个个真他妈能演,演吧,演吧,下回有来南沙拍电影的都不用费劲去找群众演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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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42:27 | 只看该作者
5

一直看着小艇在视线里消失了,姬卫东的目光才收回来。

他看了洪旭一眼,还是没说话,只是从小艇上卸下来的那些物资当中很准确地提起洪旭的行李,洪旭伸手要自己去拿,但姬卫东似乎不由分说地一使劲,就拎在了他手里,也没说旁边其它的那些物资要不要搬呢,就径自迈开步子,往礁堡上面走了。

洪旭只好跟在后面,看着姬卫东的背影。

从海水里钻出来有一会儿了,那短裤已经不再往下滴水,但仍然湿漉漉的,松松地挂着。肩很宽,从黑黑的背脊往下,像有一条小浅沟,正中地延至短裤腰间。洪旭发现他肩颈处的皮肤好像特奇怪,褐色,铜色,黑色,一小块一小块地,间隔着,像豹子身上的斑纹,后来才知道那是太阳曝晒,反复脱皮的原故。从后面看姬卫东走路的姿势,洪旭觉得像那种清晨赶着凉爽要去农田干活的壮劳力一样,浑身是劲,大步流星的。

洪旭之前以为礁堡是那种万顷碧波当中支起的高脚屋,像看瓜的瓜棚似的。而眼前的礁堡看起来还不错,是那种两层的水泥结构,外墙刷成白色,很耀眼,顶上插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着。

他们走到礁堡上面的一层,大概有四五十平米样子的空间被隔开,一里一外的两间屋子。

姬卫东领着洪旭先进来的这一间应该是宿舍,他把洪旭的行李放到靠窗户的一张床上,说:这是你的铺。然后他自己走到对面的另一个铺前,旁若无人似地脱掉身上湿短裤,光着*从旁边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条干的短裤穿上。

“你有大短裤吧,换上后跟我下去搬东西?”姬卫东的语气不像班长发出的命令,像已经很熟悉了的朋友之间商量的语气。

洪旭从行李里面翻出来新兵连时候发的但一直都没穿过的军绿大裤衩,然后脱掉身上的作训服,只剩下内裤,正犹豫是把大裤衩直接穿内裤外面,还是怎么着。

姬卫东说:“别磨叽啦,两大老爷们的,你要是不想你的小弟弟烂掉的话,赶紧脱。”

上礁前,指导员和那个作训干部都说过,南沙地处热带和赤道海区,年平均气温都在30多度以上,高温、高湿、高盐,特别是礁上,常年湿热气候,加上淡水少,雨水少不能常洗澡,所以容易烂裆,是上礁几大苦之一。

洪旭脱掉内裤,换上大裤衩,顿时裆下就像有风似的,凉爽了不少。

两人一起把从小艇上卸下来的罐头,大米,淡水之类的东西搬到礁堡下面一层的屋子,那像是个仓库,但边上有锅灶什么的,又像是厨房。

其中有两包军用物资搬到上面一层宿舍隔壁的那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有一些通信设备,望远镜,大的玻璃窗正对着海面,视线比较开阔。

剩下的书信报刊全放到宿舍。

全部弄完,天也完全黑下来了,洪旭觉得有点饿,他看了看姬卫东,他坐在床边,打开书报杂志那个包,把杂志什么的放到一边,专门拣出自己的信件,十几封的样子,他也不拆开看,就来回来去地看那些信的封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像魔怔了似的。

洪旭想起来自己的迷彩包还有些苹果,取出来两个,走到姬卫东边上,递给他一个。姬卫东也不客气,一手拿着信封,另一只手木然地接过苹果,掂了掂,看了一眼,这才突然明白过来手中是苹果似的,特激动地说:我操,苹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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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43:09 | 只看该作者
什么叫“你操,苹果啊”?怪不得那胖老兵管他叫“姬动”,怎么老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激动呢。洪旭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想。

姬卫东像刚才看信一样的那种表情又看着手中的苹果,拿鼻子边上闻了闻,并不去吃。一直到洪旭吃完苹果,他才站起来说:“折腾大半天了,你饿了吧?”

晚餐在礁堡下面一层的那个屋子吃的。

洪旭原以为姬卫东会做点菜,没想到他只是拿出来两个罐头,又从刚刚补给的食品包中找出来几根黄瓜和两听啤酒,就对洪旭说,今天换防,咱们算是加餐了啊。

两个罐头,几根黄瓜,加餐?

洪旭想骂人,但并没骂出来。他开始真正体会到先前只是在指导员和作训干部那些人嘴里说到过的那种守礁之苦,也真正知道了为什么那些有关系、有后门的千方百计的不想分来守礁了。

姬卫东打开一听啤酒递给洪旭,然后自己也打开了一个,仰头喝了一口,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喝了口琼浆玉液似的,一脸的满足和幸福。

洪旭才刚上礁,就想着这三个月九十天要怎么捱过去了。但眼前这位已经守了六个月,并且要主动申请再延三个月,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洪旭更加坚定了先前对姬卫东的判断,这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理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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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15-8-2010 03:44:42 | 只看该作者
更多故事请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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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15-8-2010 22:07:18 | 只看该作者
LZ勤快点,我等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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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4-9-2010 18:56:48 | 只看该作者

上个插图

这个是跨国情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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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5-9-2010 03:06:54 | 只看该作者
楼上的照片让我想起了一部以色列的同志影片 - 我的军中情人,超感人,里面的主角也超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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