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国外打球去！

kevin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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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陈榕波


1984年，老校长退休后，我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应该怎样管理这间贫穷落后的学校呢？

学校有一间厨房，一个阿姨，负责30多人的饭菜。我早就对厨房的卫生看不惯，除了蜘蛛网，炉灶边就是易燃干草。以前我不敢说，现在做了领导，就不能不说了。可是我又怕阿姨受不了批评，只好点到为止：“你要把厨房搞得好一点，和家里一样。”

谁知阿姨神采飞扬地回答：“比我家里好多啦！”

什么？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我不敢相信，于是就找了个时间去她家。

那是一间土砖泥巴房，所有门窗、墙壁、桌椅都已经褪色，屋顶结着几个蜘蛛网。神龛下两只公鸡在互斗，灶头前边圈着一群狗崽子，旁边立着一束干草，角落里堆满了红薯和萝卜。孩子们在喝白粥，桌上只有一碟咸菜。

她的丈夫正在后门外砌猪栏，阿姨在旁边拌泥浆。看见我，他们有点愕然，一边不知所措地把脏手往衣服上擦，一边受宠若惊地说：“只有老师拜访校长，哪有校长来探望厨工的？”

第二天在学校例会上，我表扬了阿姨，夸她把学校厨房搞得比自己家里还好。

“如果能够把蜘蛛网清除干净，杂草摆放好，卫生再搞好一些，那就比饭店还高级啦。”我乘机说。

被夸奖的阿姨，满心欢喜地清理厨房。还告诉旁人：“校长来过我家里呢。”


看见学校又脏又乱，水沟边的苔藓好久没有清洁过，一些污迹经过日晒雨淋，已经变成了龟裂的硬壳。

我用不同的颜色画了一张大大的卫生包干责任图，选了几个成绩不够好但精明能干的学生当劳动委员。我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当面在每块图上庄重地标上他们各自的名字，并将红布带扎在他们手臂上。小孩子的雄心壮志很容易就激发出来，他们铿锵有力地表了决心。

全校一起大搞卫生，劳动委员就像军官一样指挥着自己的队伍，使我惊奇的是每个学生都肯做也会做，自家带来的铁铲、锄头等工具都用得相当熟练，连一年级的学生也满腔热情。男同学都脱了上衣，一身汗水一身灰尘，这是城市的学生绝对做不到的。

在大家的努力下，校园面貌焕然一新。文笔好的学生写了一篇作文，说现在学校比村里还美。我把它投去了市里的报社，以前的老师从来不会想到这些。

自那以后，学校的卫生都归劳动委员负责，他们管理得很好。

教师的讲课对学生很重要，为了了解老师的能力，我听老师的课从不打招呼，因为如果知道了就会提前做手脚，我要的是真实。

听完语文课后的感觉不是一个“惨”字了得。每一节课开始都是“大家打开第几页”，每一课的程序都一样：抄生字、抄段落大意、抄中心思想。

最讽刺的是改期末考试卷子都有“标准答案”。语文哦，除了拼音以外，造句、解词、阅读等，有哪题是能用“标准答案”来改的？那时没有电话，我为这个“标准答案”，专门坐车上市区找了好几次教研员，可是他们觉得我小题大做。

听完数学课，感觉就是一个“乱”字。黑板上龙飞凤舞，大大小小的阿拉伯数字，等号不等，括号不弯，像蚯蚓一样；所有的“答”字后面都是顿号而不是冒号，板书乱七八糟。

音乐老师不懂乐谱，全靠放录音带。美术老师在黑板上画一个碗，大家就照着画。体育老师是篮球高手，苦于没有场地，上课只得任由学生在水泥板架起来的桌子打兵乓球，女同学跳橡皮筋。

当时的老师，只念过一年半载的师范速成班。老师被人看不起，而且微薄的工资养不活家人，经常要做农活帮补家用，播种、收割、卖粮等，忙起来说不教就不教了。


我逐渐认识了村里和周围几个单位的领导，以前学校和他们互不来往。我一次次拜访他们，诚心诚意地向他们汇报学校的情况。学校的学生都是来自这些村庄和单位，我请他们关心学校、老师和学生。

我还把这些领导请来学校，由他们颁发优秀学生奖状。我知道乡长水平不高，连讲稿都帮他写好。

有一天，几个地质队的职工来学校草地上那口井检查，我好奇地向他打听水质情况，工程师告诉我这水的优质度非常非常好。

我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乡长：“听说这个井在深圳可以卖几百万。”

乡长一拍脑袋：“不得了，这么值钱！”赶快派人来建起了水塔。

当然我们没有卖水，宣传了水质情况后还免费供应给大家，学校的名气也因此大了很多。

和各个单位的关系搞好后，地质队为学校做了操场上的体育器材，木制场送来了新的桌椅，煤炭队送来鼓乐器。

我们学校只有小学和初中，成绩一直不好，而且在郊区，我要想办法先提高知名度。

我知道语文数学比不过人家，便在地质队请专人来教音乐。我和音乐老师把朗读课文、合唱、歌舞编成了综合节目，在小学文艺汇演上一鸣惊人，得了一等奖，让教育局长刮目相看！主要是当时的重点学校还没有重视艺术教育，我们先人一步，才有这个机会。

我狠抓教学质量，在初升高的考试中，学校的语文化学双双得了百分百的及格率，教研员都不敢相信！

为了把运动会变得有趣，我们用旧轮胎围出“梅花桩”，在廉价的衣服上用胶水沾满彩色碎纸屑做成演出服，邀请各个单位的领导参加学生的拔河比赛。

因为我们学校就在大路边，还吸引了经过的一队外国人。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走进我们刚建好的篮球场打球。

客人们没有规则也不分男女，把球场搞成了游乐场，还摆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拍了许多照片。那个年代郊区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些，都笑翻了天。

走之前，随行翻译送了一小袋美国硬币给学校做纪念：“他们都是病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谢谢你们给他们带来了快乐。”

我当场把硬币分给了篮球队员：“把钱收藏好，以后去外国旅游，到外国的学校打球！”

几十年过去后，学生们在聚会上回忆起那些岁月，告诉我：“老师，我们去外国打球不够格，但去外国旅游倒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