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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交流] 啊!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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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20 09: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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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陈榕波


1967年,文化大革命运动刚开始不久,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武斗、流血事件不断发生,全国性动乱急剧蔓延,我所在的地质队也有领导被揪出来批斗。当时我怀着六个月的二胎,在队上又被错当成右派,丈夫担心我和孩子的安全,怕我们受到迫害,决定送我回婆家待产。

丈夫无法请假,只能把我送到火车站。我牵着三岁多的大女儿,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踏上了广东到江西的长途火车。

婆婆家在江西南昌,虽然住在城里,但靠做小贩谋生,家里条件不好。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挤着三张床,四叔、小叔和小姑都已经成年,现在又加上身怀六甲的我和女儿,转身都难。

家里七兄妹中,老三夫妻俩在粮油机械加工厂工作,那时候属于比较好的单位。有一天,老三保华特意来家里告诉我们:“大嫂,元旦前一天我们单位要加餐,当作年三十晚一样的庆祝,我们是双职工,可以领到两份饭菜!到时候叫六香带你和女儿上我家来,帮你们改善改善伙食,补充一些营养。”

工厂离我婆婆家有点远,本来要坐公交车的,可是当天,正好遇到全市公交车响应“节约一天油”的号召,停开了。那时没有电话,事先约好了的事不能改变,小姑六香就带着我走路过去。

六香很会说话,一路上和我聊天。“大嫂,当年大哥写信告诉我们,说要结婚了,我们一家人都很担心,哪有大学生嫁给小学生的?老实巴交的大哥会不会是遇到了骗子。”

我告诉她:“那时我在县城里,从一个许多人都羡慕的学霸沦落到反革命的女儿,我只想离开那个伤心地。正好你大哥他们地质队到了我们那,找到我家织毛衣。他在广东也蛮可怜的,不会广东话,我也没问过他是什么学历,就跟着他做了随队家属。”

六香和我牵着我的大女儿,说说笑笑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到了老三家。

老三夫妇在厂里住,一间几平米的宿舍虽不宽敞,却布置得很整洁,还新铺上了床单。晚饭时,他们从厂里的食堂,端回来大大的肉包,香喷喷的红烧肉,还有一些鸡鸭,都是我多少年没见过的好菜。我们幸福地享受着丰盛的美食,平生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晚餐,真的,从来没试过。

晚上天气越来越冷,老三夫妇把床腾出来让给我们睡,他们的儿子很小,和我们睡在一张床上。那时候的房子是一溜的平房,一家挨着一家,老三夫妇到同事家打牌去了。

快天亮的时候,我的肚子隐隐作痛,糟糕,流红了!新床单上还沾上了血,怎么办怎么办?

我赶紧穿好衣服,循着打牌的声音,找到了正在打牌的三婶:“美贞,我要生了!”

“啊!要生了!”所有人刷地一下全站了起来。

因为事先在婆婆家所在街道的妇幼保健站登记好了,凭出生证可以有一些福利享受,比如领多一些粮票、布票等。所以,我必须马上回婆婆家那边的保健站!

这下子忙坏了老三两夫妻。老三赶紧去请示领导,然后跑去叫醒了司机。但这是个天寒地冻的黎明,温度太低,汽车打不着火!打牌的同事们忙前忙后,帮着找柴火烧水。我坐在屋子里,听到“啪、啪”的劈柴声,“呼、呼”的拉风箱声、把热水倒进水箱里的“哗、哗”声。司机拿出了长长的车拐,在车头使劲地转,“唔、唔、唔”“突、突、突”,在这宁静的晨曦里,一阵阵吼声在烟雾的包裹下冲向空中,全厂都听得到。

汽车终于可以启动,我们爬上车,司机心急火燎地往城里开去。

寒风在“嗖、嗖”地刮着,汽车一路颠簸,不是路不平,而是车不好。事发突然,只能临时找到这辆小小的厨房拉货车。车厢里还有一些残留的蔬菜叶子,没有座位,老三从家里拿了三张小竹凳。

万万没想到的是,只不过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外面就成了银装素裹的天地,昨晚一定是下了一场大雪。这景色对我这个江南人来说,就像童话世界一般。天上仍然飘着雪花,有的雪把小树压得弯弯的,有的雪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那笔直的沥青路,像盖上了一条长长的白地毯,我被这漂亮的雪景迷住了,我从未见过,以后也再没见过!

喜悦的心情使我心花怒放,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是个奔赴保健站的待产妇,仿佛我也变成了一朵无比美丽的雪花!

汽车“吭哧吭哧”地前进着,不同的雪景在身边掠过,我像在欣赏一幅幅油画,兴奋得有点手舞足蹈,甚至吟起了唐代著名诗人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断的颠簸,我阵痛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密了。美贞抱着我的大女儿,老三着急地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当车终于在保健站门口停下时,我觉得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在往外面钻,刚躺到产床上,婴儿的头就出来了,没多久,我的二女儿来到了这个世界。

老三如释重负跑回去报喜:“妈,大嫂生了,在保健站。”

婆婆吓了一跳,没想到我会这么早生,赶快煮了热腾腾的鸡蛋面送来给我。

孩子早产,才8个月就出来了。当时民间广泛流传着一种说法:七生八死。认为七个月的胎儿生下能活,八个月的不易活。我很担心,悄悄地问护士长:“您说民间的七生八死有根据吗?”

“不对的,怀孕七个月时,胎儿是具备了成活的基本能力,但是成活率很低,而八个月后,胎儿生长得极快,肯定比七个月的好。”

“听您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你的孩子现在都快7斤了,如果一个月后才生下来,还不知道会多重呢。”

遥想起当年,真心感谢婆婆、老三一家、小姑、司机和那些邻居们。还有那忘不了的雪景,谢谢南昌带给我的美好回忆。

今天,2020年,我的二女儿已经52岁,健康得很呢。1月1日,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她的生日,全世界都为她庆生,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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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wxh + 50 精品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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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20 15:4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好感人,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在红色的恐怖下,虽然条件艰苦,但朋友和家人之间的友情亲情历历在目。我们回忆那个年代,痛恨金钱万能的当今中国,但绝不能再回到那个以革命的名义闭关锁国的年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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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妈妈 + 50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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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020 12:35: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艰苦的条件生产,真不容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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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020 12:43: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K妈的母亲。这个在江西出生的老二女儿是楼主的二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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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1-2020 12: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红色恐怖下生产小孩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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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妈妈 + 50 我很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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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020 13:03:33 | 显示全部楼层
lf-wxh 发表于 1-1-2020 15:42
写得好感人,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在红色的恐怖下,虽然条件艰苦,但朋友和家人之间的友情亲情历历在目。我 ...

那个时候虽然没钱,人情味还是很浓的。
现在经济高速发展,反而人与人之间冷漠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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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020 13:04:35 | 显示全部楼层
行者之心 发表于 3-1-2020 12:35
这么艰苦的条件生产,真不容易,感恩

还算好的啦,起码在妇幼保健站生。我是在家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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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020 13:04:57 | 显示全部楼层
宋雨航 发表于 3-1-2020 12:43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K妈的母亲。这个在江西出生的老二女儿是楼主的二姐么?

是的,我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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