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美玲:你用执拗杀死自己
在翁美玲那里,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不相信的逻辑:她不相信痴情终无所报,不相信隐忍修不成正果,甚至怅然于既然靡不有初,又为何鲜克有终?然,正是因为这份偏执,令她最终香消玉殒。文/荠麦青青
在去年风靡一时的偶像剧《何以笙箫默》中,何以琛对何以枚说,“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对于众多的金庸迷来说,他笔下精灵古怪,冰雪聪明的黄蓉,尽管先后被诸多风采各异的明星演绎过,但在他们不肯将就的心中,唯有翁美玲才是永远的黄蓉。
1959年,翁美玲出生于香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她的母亲一直以侧室的身份存在,始终没有获得来自父亲家庭的接纳。后来父亲去世,母亲答应了另一男士的求爱,之后二人移民英国。翁美玲随舅父在香港滞留两年,才去英国与母亲会和。自小家庭的动荡不安,为她日后的感情多舛,悄然埋下了一颗极易生变的种子。
1982年她回香港度假,报名港姐选美,彼时的她如新荷初绽,波光潋滟,虽然在佳丽如云的激烈竞争中,她只位列第八,但幸运的大门还是就此向她打开,先是与无线签约,做了两年节目主持人,后又签了五年的演员合同,并拍摄了第一支广告,牛刀小试便已光彩熠熠,不久被无线启用去电视剧试镜。
随后翁美玲参与拍摄了《十三妹》,这时无线公开征集“理想黄蓉”,报名参与竞选的演员竟逾三千人,翁美玲力压群芳,脱颖而出。
尽管由于个子娇小和并非国色天香,而颇受外界质疑和否定,但她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积极参演。众口可铄金,积毁能销骨,但自小不服输的性格,反倒激发了她的斗志,在剧中,她几乎是本色出演那个聪明伶俐,一嗔一喜皆有戏的黄蓉。
她俏丽娇憨的扮相,浑然天成的演技,生动再现了金先生笔下,大家心目中的慧黠可爱的黄蓉形象。从最初观众的不买账,到最后她以无与伦比的精湛表现,让所有的非议都偃旗息鼓。
从此83版的《射雕英雄传》,成为其后诸多港剧难以望其项背的经典之作,而那个“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的翁美玲,就此成了黄蓉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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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妹》中饰演双格格
同年,翁美玲在拍摄《射雕英雄传》的期间,遇到了风度翩翩的汤镇业,自小缺乏爱的照拂的她,被汤的细心体贴打动,两人很快便确定了恋爱关系。那两年是他们的好时光,一对如胶似漆的璧人,你侬我侬,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赢来一片艳羡之声。
1984年的下半年,翁美玲的事业风头正劲,汤镇业也是春风得意,但由于用情太深,翁美玲常常对这份感情患得患失,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常靠流连夜店排遣苦闷。
1985年年初,汤镇业又要长驱台湾去拍戏,别离在即,她因为听到太多的风言风语,先后两次尝试自杀,但都中途作罢。
阿翁在与汤镇业感情生变之机,被富家子邹世龙狂追过,但骨纵相思当寸断,禅心难付剑与箫,当时的她只中意那个风流倜傥,却绯闻多多的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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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中饰演黄蓉
1985年5月11日,苗侨伟邀请汤镇业到浅水湾游泳,同行的还有戚美珍和另一“无线”艺员吴君如。汤镇业一时兴起,也想让翁美玲尝尝“嫉妒”的滋味,于是欣然前往。
第二天,在翁美玲和汤镇业出演的《桥王之王》发布会上,记者追问翁美玲此事,令一向自尊而敏感的她非常难堪。13日下午两人在化妆间为此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14日,凌晨二时,翁美玲打电话给邹世龙,表达了自己在这段感情中苦力支撑,了无生趣的烦恼。当晚邹因不放心,曾到阿翁家楼下探望,但没能进去。
早上七点,邹世龙破门而入,发现翁美玲在家中因煤气中毒而身亡。死时穿着红色的睡袍,在她的日历牌上,留着一句话:Daring I love you。
我爱你,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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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美玲&汤镇业
噩耗传来,震惊了当时整个华人圈,无数影迷为之痛哭流涕。出殡之日,为她送行的人不计其数,以致造成交通瘫痪,需动用百余警察维持秩序。
在她仙逝后的三十年时间里,人们对她的怀念从未止息。在埋葬她的剑桥,经常有人来墓地看她,墓碑上的铭文传达了所有热爱她的人的共同心声:
没有你的存在,世界是那么的冷清
对我们来说,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你能重返我们中间
整个世界将宛如天堂
但人们对她的思念有多深,便对那个负她的人有多怨。翁美玲自杀后,汤镇业立时成为众矢之的,从此被千夫所指,事业自然一落千丈,先后两婚,寂寂半生。
但,这是我们的“俏黄蓉”所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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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汉界》中饰演玉蝶儿
多年前诗人北岛有一首《我不相信》振聋发聩: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在翁美玲那里,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不相信的逻辑:她不相信痴情终无所报,不相信隐忍修不成正果,甚至怅然于既然靡不有初,又为何鲜克有终?
但最后她终于相信,这个世界有时就是欹斜扭曲的,爱情有时就是与欺骗和伤害共生的。
失信的爱情给人最大的伤害是,对自我价值的否定,对曾经笃信的人性的否定,连同对这个世界的一并质疑。
对于爱比天大的人而言,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所以安妮宝贝说,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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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之蝙蝠传奇》中饰演桑小静
曾经有人不理解,以张爱玲那般孤高自许的个性和晚景凄凉的境况,为什么不选择自杀?
什么叫孤高自许?越是旁人希望她如何,她越不肯轻易俯就,那才叫真正的孤高。所以,傲骨如她,一定会选择活下去。这是属于张爱玲的执拗。
而翁美玲的执拗却是,自始至终她都无法解开这个爱的死结,我要的爱的呼应你为什么不给我?我要的爱的唯一你为什么不满足我?
这个时候她的思维只有这窄窄的一途,她在不停的追索却无果下,只能用一死表达自己的绝望,而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动机是,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吧?你会将你那不曾全情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重新施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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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中饰演谢碧华
因此,这样的自杀在她是一次惩戒, 一次追讨。只是,她拿起的不是一个小小的手板,打向那个贪玩的孩子,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了最后的赌注和求索。
她一直试图向他索要一份爱的证明,但聪慧过人的她恰恰不明白,在感情里,从来没有人能给我们一份一劳永逸的安全感,即便我们自己,很多时候,也无法对当下正爱着的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永远爱你!”如果我们不能充分建立起自信的基石,不能让自己承认并接受爱情在甜蜜和幸福之外,它的不确定性,它的风险性,那么,我们就不能真正做爱情的主人。
因此向外求,就是等同于与复杂的人性、与时时可能偏离轨道的运气在谈判,而这一部分,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若我们非得要从那里讨得我们一直需索的所谓安全感,这必定是一场失望的寻觅之旅。除了铩羽而归,我们大半不会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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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玄武门》中饰演秦惜惜
故,我们只能将目光返回自身,当我们学会汲汲于内心工程的建造,并且有一份勇于接受生命任何馈赠的担当时,我们才能开始享受爱情,而不是时时惶恐于它的失去。
你来,我安然享用;你走,我起身相送。
但,在爱的泥淖里载浮载沉和挣扎不止的女子,有谁能潇洒若斯?
八十年前,芳华绝代的阮玲玉,为情所困,为人言所扰,含恨自尽,一代名伶香消玉殒。最近几年,也经常有一些遭遇爱的背叛、或者处在爱的纠葛中饱受折磨的女子,最终走上自杀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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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版《射雕英雄传》剧组
被爱蒙蔽了视线,便也因此狭隘了视野。我们以为除了要抓住爱,别的都已经毫无意义,我们看不到更寥廓的天地,延宕不了心灵的疆域。所以,固执地在别无他路的悬崖之上,纵马奔逸,你以为如此往生便是解脱,便是宣告捍卫我们自尊与领土的权利!
但那尚未铺展的人生,尚未实现的愿景,皆因为这样的一时之谬选让生命的无限可能戛然而止。如果,我们还能残留那一点点的清醒,还有荆棘鸟般不肯轻易赴死的倔强,我们就可以将命运重新洗牌,而不是让它珠玉尽毁,再无转圜。
禅语有云:“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爱情亦如是。
伊人远去,你的黄蓉早成绝响,无法复制的经典,就像再也无人能替代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你。
此刻,茶冷笔搁之际,我只想向远在天国的你,轻轻地问一句:“亲爱的孩子,你还好吗?
汤镇业:L:L:L :ppb_46 心态问题
好死不如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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