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咒语（1）

行者之心

在一位无神论同事的推荐下，抱着极高的期望开始阅读美国哲学家丹尼尔.丹尼特(Daniel Dennett)的著作《打破咒语，宗教是一种自然现象》(Breaking the Spell, Religion as a Natural Phenomenon)。出于对基督教和佛教的偏爱和对灵命发展的热衷，我希望能读到一些反面的，纯唯物观点，特别是出于那些喜爱思考，有独特见解的哲学家之口。这样可以帮我反思我对宗教思想的热衷是否出于盲目。
然而这部书还是有些令人失望，启发性远不如《拿撒勒的耶稣》(Jesus of Nazareth)，而知识性也比不上《枪，细菌和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那么丰富。
虽然丹尼特是一位非常博学的学者，但这部著作的不足之处是作者本身已经有了很明确的观点，而所作的一切不过是试图说服读者相信他的观点是被客观事实证明，符合逻辑从而不可争辩的真理。这样的先入为主就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著作的说服力。相反《拿撒勒的耶稣》则更多是陈述文献中的记载，并在常识可以接受的前提下进行推理，从而有更强的说服力。
虽然这部书有些失望，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开始的那个关于蚂蚁的隐喻就很有趣，另外全书上半部关于宗教起源的一些介绍有可读性。我耐着性子读完了一小半，还愿意继续努力，看看全书下半部关于现代宗教部分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本书开始时介绍一种蚂蚁，它们和一般蚂蚁的行为有些不同。这些特别的蚂蚁会沿着草茎一直往上爬，爬到草的最顶端，然后呆在那里。如果爬的过程或者在草顶部时不小心掉下来，它还会继续往上爬。造成这些蚂蚁的这种古怪行为的原因是这些蚂蚁被一种柳叶刀吸虫(lancet fluke)的微生物寄生了。这种寄生虫只有在草食动物的胃中才可繁殖，所以它们就控制了宿主的行为，让宿主更有可能被食草动物吃掉。所以蚂蚁的这种行为是一种进化论（又称演化论）的产物。只是进化的收益者不是蚂蚁，而是这种寄生在蚂蚁体内的微生物罢了。生物学把这种现象称为共生（Symbiont）现象。
这种共生的进化理论就是作者用于解释宗教现象的一种进化论。宗教被当成人类大脑感染的一种寄生虫。只是这种寄生虫不是一种生物，而是一种思想或者观念。这里作者使用弥母(meme)这个词。这个词是被另一位著名进化论学者理查.道金斯在他的流行著作《自私的基因》中首次使用。弥母是一个概念，一个想法，这种概念或想法一经产生后会在人类社会中传播并流行起来。它虽然不是一个生命体，但却表现出许多生命体的特征，比如复制，传播，竞争和进化等等。
这样，一种宗教就是一种弥母。它和它的宿主人类在一起生存，并在人群中传播和进化。而它的进化动力是让它能够得到更广的传播并和其他宗教竞争中获得胜利，而并非以它的宿主人的利益为根本。所以这种弥母有时会让自己的宿主做一些对宿主不利甚至损害宿主的事，等等。。。
这虽然是一个新鲜的想法，似乎也有些道理，但出于对进化论本身的质疑，让我很难接受这是一个关于宗教或者灵命发展的正确理论。首先进化论中的适者生存就很含混。什么叫适者？它的标准是什么？这种说法把个体与整体分开，而这种区分是相当人为和随意，而且根据观察者的角度而变化，所以并非绝对真理。另外如果把稳定的状态作为适者，那么一个全部死亡的世界大概是最稳定的状态，也是最强大的适者，可我们的自然世界并非如此。
虽然我难以接受进化论作为解释世界的唯一理论，但还是愿意把这部书读完，看看后半部有没有什么闪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