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浅读(III)
温联 2020-04-28前面《坛经》讲述了五祖弘忍传衣钵给六组慧能的故事,感觉如同历险故事一般。佛门本是清净之地,为何衣钵传承如此凶险。思索一下也许有以下两个原因。
首先慧能出身卑微,不识字,是南方人,说话有南方口音等原因使得没有真正见识的那些佛门弟子看不起他,弘忍执意要传衣钵给他,恐怕也难以说服其他众弟子。所以即使在寺庙中,以貌取人,地域歧视依然很严重。
第二个原因是宗教的政治化。本来修行佛法或践行任何宗教都是个人的事,但一但形成组织,就会不可避免地牵扯许多利益团体而成为国家政治体系的一部分。纵观世界历史,政府与各种宗教团体的关系错综复杂,衣钵传承就不只是祖师个人的意愿可以决定,它会涉及方方面面甚至皇权专制。比如当时众弟子推崇的神秀上座最后就成为“两京(长安、洛阳)法主,三帝(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国师”,也就是中央政权中重要的一枚棋子。
从《坛经》看,神秀本人未必在意争夺衣钵,但寄希望于他的政治势力却在意这个衣钵,所以神秀多半不愿也不会去追赶慧能抢夺衣钵,但那几百个追赶者会有许多是出于各种目的为神秀追衣钵,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其他的竞争者。
慧能逃到南方躲藏在猎人队伍中十五年后,衣钵事件早已经平息,于是慧能出山准备传法。
慧能来到广州法性寺,当时印宗法师正在讲《涅槃经》,这时有风吹过来,吹动寺院旗杆上的旗子。一个和尚说是旗子在动,另一个和尚说是风在动,二人争论不休。这时慧能说,不是风动,也不是旗动,而是你们的心在动。众人一听,都十分震惊,于是印宗法师请慧能坐上座,与慧能谈法后,发现慧能言语简洁但道理深邃透彻,问道,行者如此智慧绝非常人,久闻禅宗五祖的法衣传到南方了,行者莫不是禅宗六祖?
慧能答,不敢,然后取出衣钵给印宗法师看。印宗法师看后马上行礼然后请教佛法。
印宗问道,五祖教授了什么?慧能说,没有什么,只见见性,不谈禅定解脱。
印宗问,为何不讲禅定解脱?
慧能说,如讲禅定解脱,就有所追求,有所求就有分别心,不是佛法,佛法是没有分别心的不二之法。慧能继续说,大师刚才讲《涅槃经》其中有菩萨问佛陀犯四重禁(指犯奸淫,杀戮,盗窃和大妄语四种戒律)和五逆罪(指杀父,杀母,杀罗汉,杀僧人和留佛血这五种罪)的人,他们的善根和佛性有没有断?佛说,善根有二一是常,另一个是无常,而佛性非常非无常,所以不断。另外谈到善,就会有不善,而佛性非善亦非不善,所以叫不二。另外我们说五蕴和十八界,平常人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而佛则认为它们本性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是无二。无二这个特性就是佛性。
印宗听后大为感叹,说我讲法如同瓦砾,而大师讲法才是真金。于是为慧能剃发,同时拜慧能为师。从此慧能开东山法门。
下面我略谈一下我的理解,未必正确,不足之处欢迎指正。
佛经中常说不二法门。因为我们平时说任何一个概念,都会同时引出一个相对的概念,比如大小,上下,光明黑暗,善恶等。每一个概念都与和它相对的概念相互依存,这或许就是辩证法。但佛法讲不二,就是说没有什么概念与之相对从而成为绝对。这个不二无法用文字直接描述,因为文字本是就有分别相,所以要理解不二需要通过破除对二元对立的执着。比如前面讲慧能开释慧明时说,当你不思恶,不思善时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就是要破除善恶这层二元对立。其实世界本来没有善恶这对概念,比如天文学家观察月球,就无法说月球是善还是恶。善恶这对概念是在有了个体分别,利益关系时,才创造出来的一对概念,它们在特定的体系中才有意义。而佛法探讨的是绝对真理,是不依赖于任何体系的存在。要想理解终极佛法,就需要把外在的建立在各个体系上的对立概念逐一打破,才能见到佛法。这一过程如同剥洋葱,每一层皮就是一个体系,一些对立概念,要把它们一层层剥掉最后就可以看到内在的核心,而这个核心通常被命名为“空”。
而这个“空”又不同于我们常用的空这个概念,因为我们平常理解的空会有一个不空与之对应,而佛经中的这个“空”并不是不空的对立面。也许它的对立面是色,但佛经中又清楚地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所以“空”只是为了方便而起的一个名字,而不二则是它的另一个名字。
其实自性,不二,空都在描述同一概念,也就是佛性。当我们真正证悟这一概念,也就获得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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