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之心 发表于 14-2-2020 21:57:21

塔斯马尼亚之行(IX)-在路上

温联 2020-02-09
旅游如同人生,或多或少人们都会有一些目标。然而在达到目标之前,人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路上。有些人只对终点或目标感兴趣,所以巴不得花在路上的时间越短越好,而有些人则不紧不慢,一路欣赏风景。

《禅和摩托车维修的艺术》(Zen and the Art of Motorcycle Maintenance)是我最喜爱的一部书之一,当年我导师推荐给我,从这本书中我可以看到它对我导师学术思想的影响。这是一本相当富有传奇色彩的书,它的作者波西格(Pirsig)是一个复员老兵,这部书在正式出版前,曾被一百多家出版社拒绝。一般人在他的书被几家出版社拒绝之后多半就会失望放弃,而锲而不舍的波西格则毫不气馁,在连续被拒绝126次后,终于这部书被一个出版社接受。当时无论出版社还是作者对这部书是否可以盈利都不报太大希望,然而这部书在出版后的数十年中都名列哲学类书籍的销售榜首,成为了一部经典。

《禅》一书有一段描写作者和一些朝圣者同行的有趣经历。朝圣者的目的地当然是他们朝圣的圣地,然而他们却可以在朝圣的路上一直保持不快也不慢的节奏,稳步前行。而一般的游客则没有这份耐心,他们大多喜欢急匆匆地赶路,而太快的节奏往往让他们早早地精疲力尽,于是他们要不开始抱怨,要不放弃,要么变得慢吞吞,最后反而落在不紧不慢的朝圣者的后面。其实朝圣的目标,并非只是圣地,更多的是行走在朝圣之路上。同样,旅游也好,登山也好,生活也好,目的并非只是景点、山顶或人生成就,其实在路上,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细细品味,更能给人带来享受和满足。

这次塔州游,一行四人,每一天都有许多小时是在我们的车中度过。这辆车,如同一个小家庭,带着四个人游荡。有些买票的景点,对家庭可以有优惠,我们就琢磨着我们四个人如何才可以算是一个家庭。在澳洲,所谓家庭是指一对夫妇带一个或多个未成年子女。如果子女已经成年,则不能算作一个家庭,同样如果我们带父母去旅行也不可以算作一个家庭。

我们四人,无疑最年轻的洁格力只能扮演儿童,那么只有晓蕾可以当老妈,剩下我和老姜,谁扮演老爸,谁扮演孩子呢?虽然老姜年龄比我稍大一点,但他更有年轻人的气质,最后选择还是老姜扮演孩子,我扮演老爸了。所以我们就说老姜虽然看起来身材高大,其实还是个孩子,不过就是个儿窜得快一些。虽然一个家庭组织好了,只是到了景点买票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勇气对卖票的说,我们实际是一个家庭,老姜和洁格力虽然看着大,但实际还是未成年的儿童。

也许是常年修行气功的原因,老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在一辆车里,大家每天聊天聊得多了,彼此非常熟悉了,老姜才透露出一个秘密,原来他曾经整容。这个消息着实让大家吃惊不小,特别是洁格力,当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震惊得半天合不上嘴,连声说,oh, my god, my god。搞得老姜反而不好意思,就对她说是逗她玩呢。结果她又信以为真,感觉这才合情合理,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最后又跟她说其实是真的,这样反复几次,彻底把这个天真的印度姑娘搞糊涂了,不知道到底该信哪个。所以最后对她来说,老姜是否曾经整容,终究还是个谜。

不过老姜爱美,到是实情。晓蕾带了一些玻尿酸,给大家每人一只。爱美的老姜第一个毫不犹豫地打开,给眼睛皱纹处和脸上做了一次保健按摩。

四个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有澳洲驾照,所以全程都是我在开车。老姜也想试试,但我没让他试。他虽然在中国开车,但澳洲行车方向和中国相反,中国是右行,澳洲则和所有英联邦国家一样,实行左行。更关键的是澳洲驾车习惯和中国很不相同。在澳洲驾车,强调路权,就是根据行车的方向和所在的位置,车辆交会时有明确的路权规定,路权低的要无条件地给路权高的让道。而中国司机对路权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也不大遵守,当车辆交会时通常是谁敢抢,谁就开在前头。这样的结果就是当车辆行驰时,遇到小路口都要适当减速,免得从小巷子里会冲出个愣头青来。而澳洲司机则没有这份警惕,他们在路权高的条件下,会没有顾忌地开车,所以大家会感觉澳洲公路上车速比较快。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持有中国驾照的游客在澳洲开车就很容易发生事故,他们在车辆交汇处,如果不了解路权,有可能会抢道,而澳洲司机没有中国司机的那种警惕习惯,很可能就一下撞上去。曾听说不少中国游客在澳洲和新西兰自驾游时,因为对交规和行车习惯不熟悉而造成严重车祸的故事。

不过也不只是中国司机到澳洲开车不适应,澳洲司机到中国开车也同样心里发怵。我虽然在澳洲已有二十多年车龄,但回中国却完全不敢开车。多年前我曾带一个澳洲朋友去中国玩,当时我的一个中国亲戚开车接我们,飞车在比我们车宽不了多少的胡同里飞速驰骋,惊得那个老外差点没喊救命。他后来后悔说没有带摄像机把那惊险的小巷飞车给录下来。而其实对中国司机来说,那不过是正常的日常驾驶而已。

我是一个路痴,除非是上下班的路,到其它地方都离不开手机的GPS。在塔州开车更是如此。我自己的车前面放水瓶的地方刚好可以放好我的手机,所以不需要别人帮忙,我自己就可以一边开车,一边查看我手机的GPS。但租来的车水瓶洞太靠后,手机放进去看起来很不方便,只好放在前面有个塑料盒子里面。但盒子太大,手机放进去难以固定好,本来是立着放的,我可以看到手机屏幕,但只要车一颠簸,手机就躺下来,让我难以观察到屏幕,所以到路况复杂的地方,我需要坐在副驾驶的人帮我扶一下手机,或者能读手机方向,帮我指路。

本来一直都是老姜充当这个助手的角色,但实践证明,老姜,这个在国内当领导当惯了的人,很不适合做这种纯辅助性的工作,所以经常搞得我又要专心开车,又要费神看角度很不方便的手机屏幕。

最后我只好对老姜说,老姜老姜,你坐在前面一点忙都帮不上,最好坐后面去,换一个人坐副驾驶,帮我认路,或者帮我扶手机。这样说老姜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伤老姜的自尊心,因为他在国内也是个老司机,而且是非常能干的人,只是坐在副驾驶帮忙认路的活确实不是谁都喜欢干,干得好的。

记得几年前我和第一批来澳洲的同学游历塔州,当我开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赵璐帮忙认路,这个在直销业叱诧风云的商场精英,做事果然一丝不苟,她在帮我认路的过程中,尽职尽责,让我省心不少。后来赵璐先离开,作为大姐大的毕凡替代了她的位置。毫无疑问,毕凡也是品行出众,非常能干的女人,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而且极富大姐大气质。虽然从年龄上讲,她并不是当时几位同学中年龄最大的,但她却是户外徒步的传奇人物,当时她确凭借丰富的知识,乐于助人的品质毫无异议地当上了我们小团体的老大。只是让她坐前面帮忙认路却一点也不省我的心,坐在前面不到两分钟,她就把交代给她的看手机认路的事抛掷脑后,不停地和坐在后面的几位女生聊天。所以我要时不时提醒她专心认路,可这种提醒的效果最多能保持两分钟,她又会啥心不操地坐在前面,要么聊天,要么发呆,搞得我也无可奈何。

因为老姜在副驾驶位上的不作为,我让老姜换到后面去,老姜表面上不情愿,其实他心里多半巴不得坐在后排可以和女生聊天。本来晓蕾和洁格力坐在后面,她们俩因为语言不通,聊天因该是最困难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换老姜坐后面的确可以迅速打破僵局。

在副驾驶位置上,洁格力工作最为卖力,不过她不会开车,所以无法把谷歌地图和真实路况连接起来。经常告诉我,再过五米往左转。开过车司机都明白,如果要转向,一二百米之前就要准备,如果只有五米就要转了,除非我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否则根本来不及。不过能读博士的女孩子不会太笨,熟悉一段时间后,她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很得心应手了。

和洁格力相比,晓蕾要更为老练一些。她有时给我指路,路况复杂时她会抬起手臂把手机固定在空中一个我视线可以轻松扫到的地方让我自己看谷歌地图,还有时看我开车辛苦,会不断给我递水送吃的。不过晓蕾的问题就是有时她比较容易犯困,过不了多久就开始坐在座位上打瞌睡。

长途开车,疲劳驾驶非常危险。其他人疲劳了都可以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小睡一会儿都没问题,可司机却要保持十分的警觉。因为每天都会开不少小时的车,而晚上通常睡得又比较晚,所以有时我开车会非常犯困。这是我会希望坐在旁边的人可以时不常把我的腿狠狠地掐一下,免得我打盹。去酒杯湾那天,我们户外活动时脸上抹了不少防晒油,黄昏开车时我突然犯困,犯困就开始打哈欠,一个接一个,而一打哈欠就会流眼泪,流出的眼泪和脸上的防晒油混在一起,有时泪水又会返回眼睛中,防晒油把眼睛蛰的几乎双眼失明。当时非常危险,好在路上车不多,我急忙把车开到路边,开始揉眼睛,小憩了几分钟才敢从新开始上路。

长途开车,除了疲劳驾驶是第一杀手外,天气不好或者路况不好也要万分小心。大概四五年前,我有一次和朋友开车上山,当时天有小雨,路上刚开始有些潮湿。据说路面刚潮湿时最为危险,如果雨下透,路面全湿反而地面没有那么滑。我们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往山上开。道路很窄,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山体。我当时速度并不快,但不知为什么在一个拐弯处,车轮突然打滑,失去控制。出于本能,我紧急刹车,但车完全刹不住,左右急转最后开到路边,一头栽下山去。我当时记得清清楚楚我的车开到悬崖边,看到前面的深渊,然后我驾驶的丰田霸道就一头冲下去,奇怪的是我当时并不感觉害怕,只是想,这一切难道是真的么。幸运的是车在山坡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被大树卡住。粗大的树干打碎玻璃插入车中,还好没有刺中任何人。我感觉头部遭受一下重击,也许是被空气气囊打中。四轮驱动的大车在翻滚过程中后舱门被离心力甩开。我的朋友先从座位上解下安全带,对我说,我们必须立刻从后背箱爬出去,车也许会爆炸,也许会脱离大树的阻拦继续跌下去。我挣扎着解开安全带,随着她爬出汽车。当时记忆有些模糊,不知怎么就被人连拉带拽地就拖上了悬崖,回到公路。

到了公路,我突然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会在那个地方。我看看周围都是陌生人,只有我朋友在那里,感觉非常荒诞。就问我在哪里,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我朋友耐心地给我解释,我们刚出了车祸,这些人都是路上的好心人,帮助把我们救了上来。我当时大感诧异,问现在是什么日子。朋友告诉我,12月12号。我心中更加迷惑,因为我感觉当时应该是6月,怎么就12月了呢。

救援我们的路人对我们关心之至,其中一个人打开他的车的后备箱,让我坐在车帮上,然后问我们车里还有什么重要物品没有,里面还有没有其它人,会不会还有个婴儿什么的在车上。我说车上再没有人,但我的眼镜掉了,我现在几乎是睁眼瞎。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伙子把我的眼镜找到,给我带上,他们叫我不要说话,休息一下等救护车来。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来了两辆救护车,一定是这些好心人帮忙叫的。两辆救护车把我和朋友分别拉上,虽然我们都还可以行动,但医护人员非让我们都躺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把我们送去了黄金海岸的医院。而我们也再没机会见到那些帮助我们的人,都忘记当时是不是对他们说了声谢谢。
在黄金海岸医院,因为我们是救护车送来的,所以有很高的优先级,做了许多检查,X-光,CT等等。我因为有轻微失忆,但慢慢都恢复过来。看了救护车急救人员的报告,说我们的车滚下山崖四十多米,幸运地被大树阻拦。

医院的医生给我们讲,我们的情况非常幸运,前几天也有一辆车翻滚事故,送到医院来时,有许多断胳膊断腿破肚子的,而我们则几乎没有任何明显外部创伤。开始因为我表现出失忆现象,似乎受伤比较重,但我实际恢复很快。而我朋友则脖子有些扭伤,医院担心会有骨折,所以把她固定在床上,反而恢复更慢。慢慢地,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没有任何严重伤害,医院还对我们观察了几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左右确信我们没有任何危险才把我们放了出去。

这是一次严重的车祸,让我今后在雨天开车万分小心。有一段时间甚至对开山路有了心理阴影,不过几年过去了,这个阴影慢慢消失。雨天拐弯引起车辆打滑是非常危险的。如果踩急刹车更容易让车完全失控,正确的方法应该是紧握方向盘,眼睛死盯一个固定参照物,缓踩刹车。不过人在车辆失控瞬间很难保持冷静清醒。在这以前我还遭遇过一次车辆打滑事件,当时是在公路上,也是一个阴雨天气,拐弯处,我的车突然打滑失控,最后冲上路旁人行道,车头方向也彻底调转了180度才停了下来,好在车辆失控乱撞这段时间没有撞上任何障碍物,不然后果也不堪设想。

写着写着有些跑题了,不过几个人混熟了每天开车上路一定会有不少有趣的故事。晓蕾喜欢听音乐,只是她喜欢的歌除了老姜外我和洁格力都不太熟悉,搞得她有些扫兴。现在回想起一路开车的时光,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有一种温暖的印象,几个人在车里狭小的空间里,有说有笑,而我们的车在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飞驰,车外就是美丽的世界。






snapdragon 发表于 26-8-2020 22:16:58

长途驾车真的是蛮累的,有时候累了又不能休息。

我经历一次,就是本来不悃,结果开始驾车了就觉得意识悃了。就开始大声唱歌,拉高音{:9_566:} 好象会有点用处。

行者之心 发表于 26-8-2020 22:32:17

annahw 发表于 26-8-2020 21:16
长途驾车真的是蛮累的,有时候累了又不能休息。

我经历一次,就是本来不悃,结果开始驾车了就觉得意识悃 ...

好主意{:9_5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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